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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13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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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云南生活 (四)

□ 作者 池宜滚

香格里拉,是一个自带魔力的名字,就如童年时草帽上的“上海”二字。这番终于要走近她了。

好戏第一场——上当

我们一出场,即被街上的一辆当地车“拦截”了,游客的特征太明显,是别人眼中活行走的钱袋子。探知我们要去纳帕海,他就热情地说,可以送我们前往,费用只要30元。一查网上,至少要60元。“姑欲钓之,比先饵之”居然就如此被忽略了,在自以为聪明地确认了是“一车30”,而非“一人30”后,我们就愉快地吞下了钩子。“下客”之处,活脱脱一个景区的设置,有停车场,有休息处,有销票处,有旅游路线展示图和游客照片广告,一片热门红火,就是卫生环境和气味都太差。地导过来推销三条路径,价格不菲。孩子在我们与“司机”砍价的时候,顾自到小红书挖矿,发现了这是一个套路,“前行人”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接受“当地搭讪司机”的推荐。于是她生气起来,彼时天热,加上急躁,高原反应就严重了,我们一边照顾她,一边调整方案。

好戏第二场——良人

如果说世界有一半是丑的,那它就有一半是美的。一群老实人,拉着一个软塌塌的藏服女孩,站在热烈的高原阳光下,重新网约“不可意沸”咖啡吧,这是小红书推荐的景点和草场。

也许等了许久,不舒服的孩子一直吵着要打车回旅馆;事实上也没等多久,争吵还没结束,网约车就泊到身后了。司机是一个说话柔声细气的中年“姐姐”,她确认订单的电话,显示是迪庆藏族自治州,这是正宗少数民族同胞了,一脸高原红和斑点,但给人诚挚温婉的印象。瞅着孩子柔弱的样儿和哭红的眼,她就一直安慰,善意地说:刚才那个马场,是私人承包的,已经被“玩坏了”,咱们去一家“经济草场”,拍照肯定好看的嘞。孩子终究被安抚了。

“女司机”带着环绕纳帕海,草原重新美起来。这是一个高原湖,水面很静止,天上浮云倒映其中,充满童幻、辽远、圣洁、空灵。高原和广袤洗涤人心,这是客观的,当你身临其境,你会获知真的不止画面,她是有神韵的。一路上,她给我们介绍着路边的景致。玫瑰园是私人种的,不让进,但可以在边上拍拍照,闻花香,看成色;油菜花刚开呢,一大片一大片的。并对南方春节就有油菜花表示震惊。看到牦牛,她说这是留种用的,你们吃到的都是牦三四代,不知几代了,说着就笑了。湖跟草原之间,有沼泽地呢,这就是草地呀,里面有危险,没有当地向导,不要随便深入;这里的紫外线厉害呢,不要小看了阴天;我家男人外出赚钱,人回来了钱没回来,只好我自己出来找钱;这条路修了五六年了,还在修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完……很近人心,很安人心。有种美好,不唯外在,不言外在,它自成美好。对的时候对的人,轻则美好一路,重则美好一生,是否遇见,真是你的运气。

在她的“护送”下,我们到达了只可意沸咖啡吧及它前面的草原,这是真草原了。此时午后四点多,她说给我们一小时半“自由”时间,得去吃午餐。原来她一直饿着,但她饿得了无痕迹,饿得喜吟吟。人生有一种快乐,叫态度呀。

回程后,她送我们到网红牦牛火锅店后,又跑自己的业务去了。没承想,我们饭毕打车,又是她的车轻轻地停到身后。美好的缘分,总是让人幸会愉悦。我们就约了明天仍用她的车。

好戏第三场——草原乐

当我们第一次跑进纯粹的草原,心情有如投林的鸟雀,是向往的,是兑现的,是惊喜的,是狂热的,是亲近不完的。一大片绿油油的平地,一直延伸向远处的小山脉,心中油然涌起“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他,野茫茫”……,至于牛羊,如流淌的宝石,这一群那一群地悠闲地进食,对游人们看都不看一眼。文字与画面太搭了,草原真美丽,文字真美丽,文字+草原更美丽。

“经济草场”,真不搞太浓重的商业氛围,无需门票,没有推销,更不存在套路。只有入口处有几个人在卖骑马的业务,讲了价,一人半小时骑行100元,老板还要把食指搭在嘴唇上,让你不要大声说:你的价最优惠,不可能优惠所有人。好吧,我信你。能接受就好,欣然开心最重要。我们本就穿搭成十足的草原人,如愿地登上了马背。一度哭肿眼的孩子,也笑得灿烂起来,一路恹恹的“大小姨子”,也从内心里绽放出了笑颜。自然呀,以无形的魅力,把人给点燃了,这火苗,是绿色的,活力的,温和的,快乐的。我们并没有获得缰绳的掌控权,一些老爷爷,老奶奶,简称为老牧民吧,是专业给游客牵马的,服务“尊贵的客人”。

若在当地,我们会视之父辈人,当得给他们摆凳子端茶敬之,怎好意思高坐?但此时只好客随主便了,他们是草原的主人。应该是淳朴的雇工吧?事后妻子说,那个老爷爷可好的,总是照顾她骑行的安全;女儿说,那个老奶奶好喜欢她的样子,一路上都很亲切、慈祥,像奶奶,一直用听得不太清楚的话与她聊天。是的,他们是牵马人,也是护航者,很有爱。在我们拍照的时候,总自动躲开镜头,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马也一样,不叫,不跑,不狂躁,被骑行,被拍照,被无视,被离开后忘光,但他们都是草原上真正的光。

有的时候,愿望很大,因为它可以是远方,可以是未来,可以很扎实,也可以很虚幻,不去实现,永远是愿望;有的时候,愿望也会很小,可以奔赴,可以到达,可以实行,可以化成事实。

好戏第四场——转经

从纳帕海草原回来,我们安排逛独克宗古城。一天的折腾是很累,但出来玩的时间都有“计价”,多玩些地方才是经济成本。六点多到达月光广场,此时还是这个时区里的下晌午,天不甚晴,但一切都还在光明里,特别是藏地古建筑的暗红基色,和寺观的金色涂抹,都十分地闪耀。这里头的寺庙什么的,比南方的村部都常见,可见宗教曾经何等繁荣。

一眼就望见海拔3300米的寺院——大佛寺。里面供有很著名的“世界上最大的鎏金铜佛”——强巴佛。山上接近顶部处有一个高达21米的巨型转经筒,据说总重达60吨,为镏金纯铜制作,筒内藏有经咒、六字真言124万条和多种佛宝共16吨。外观上特别熠熠生辉,自带引力。

又得爬楼梯。一天的劳累,让我们既望而生畏,又自我暗示“不到长城非好汉”。最治愈的无非是过程中遭遇美景,或能拍照“出片”。爬到大佛寺的外围,几面黄墙让很多少女流连。粗粝的墙面,明黄的色彩,柔和到若有若无的斜晖,让姑娘们排着队,争相斜立到墙根儿,咔咔地留影。

黄墙底下是个侧殿。女儿又“高反”得一墩子坐到石梯上了。我则缓行着下楼一探究竟。寺庙居高凌空,出廊处视野绝佳,以270度的视角,把独克宗古城尽收眼底,人们纷纷以拥抱城市的姿势入镜。黄白灰三色的墙,搭着灰偏深的瓦,只有宽敞,没有高耸入云,把古城装得很满,又把远处的案山趁得很青绿,这是一个历史与生机兼具的重镇,浓郁着独特的地方韵味。建筑以藏族风情为主,同时又融入了汉、白、纳西等民族的建筑元素,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多民族文化交融的艺术风格。

大佛寺更轩敞,但也幽暗。墙上大面积的精美的壁画和雕塑倒是很吸引着我,有时轮金刚、十殿阎罗等,艳丽鲜亮的色彩,让它们栩栩如生,又美仑神奂。随着一群拈香的游客,慢慢地从左往右转圈子,一圈走完,也参观完了整个内庭大殿。可以看出,藏传佛教,除了民族元素,很多内涵与整个中华民族的传统信仰都是一致或关联的,无声无字无句处,我们仍然熟悉、明白。

独克宗的转经筒很出名,古城商铺里有卖,但山上的大经筒才是真正壮观。其时突然有了阳光,本就金光闪闪的巨筒更加明亮起来;它四围的射灯也亮着了,环绕投射到塔身和游客的脸上,感觉沐浴光明一样。有信仰没信仰的人们,老少男女,不言身份区分,民族差异,都自觉排成圈,侧身贴着经筒,手握底下的不锈钢环,骡子推磨一样齐齐顺时针走动,带着经筒旋转起来。相逢何必曾相识,这就是旅游的魅力吧,有文化加持的旅游,穿透人心,印象深刻。

回到月光广场,已经入夜了,这儿却刚热闹起来。几处歌舞方兴,最吸引我们的是中心位置一群年轻人的热烈锅庄舞,他们青春活力十足,佩戴团队标志,舞姿娴熟奔放,手舞足蹈之间,民族风情毕显,并任由我们拍摄,大家拍着拍着渐渐也加入跳了起来。这是文化的汇合,快乐地到达,一日风尘的告别。

香格里拉第一日在欢快里落幕了。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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