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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22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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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驿语

□ 作者 刘景松

中国现代文学史不乏优秀作家。留美的林语堂、梁实秋;留日的周树人、郁达夫等,都为文坛留下佳作。那些未曾留洋者,包括被讥为“土得掉渣”的赵树理、擅写流浪汉小说的艾芜以及“荷花淀派”盟主孙犁,同样取得引人瞩目的成绩。愚见以为,无论“海龟”抑或“土鳖”,前人著述,无一不是可感可触可传承的财富,累积成我们的文化家产。他们犹如群星熠熠天穹,璀璨了中国文学的夜空。

中秋夜,珠江口灯火通明,一派太平盛世景象。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惦念事,结在深深肠。珠江明月,照见世间繁华,也照亮我的故乡。神魂遐想中,仿佛故乡明月,正破窗入屋,助我怀人,予我慰藉。

一、芦苇深处诗如许

昔日“新感觉派”和“海派”作品,满纸墨镜、爵士乐、霓虹灯。夜店门口,“叮当”着人力车,踉跄着醉意醺醺的旗袍女,读之令人目眩。时下某些畅销书,高来深去,玄之又玄,但得翻揭两页便知结局,让阅者失去深入了解的兴趣。孙犁却不一样——我们读其文,敬其人,掩卷心生前往白洋淀一探究竟的冲动。喜欢《荷花淀》的读者,应有类似感受。

孙犁著述等身。读其作品,彷佛迎面吹来故乡的风,故乡河道的波澜随风荡漾。又好比闹市中劈出一方文学净土,“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教人畅想乐意与青年交往的鲁迅,与读者娓娓对谈的巴金。

巴金晚年著作《随想录》《再思录》,是理解和认识当代中国知识分子心路历程的重要文本,被誉为良知真声。

孙犁主持报纸副刊,读者时见率性之文、时闻博雅之音,可谓幸运之至。孙犁去世后,非亲非故非笔墨之交的农人怀抱流淌着露珠的荷花到场凭吊。从维熙在《荷香深处祭文魂》中对孙犁其人其文作了形象又不失深度的论定:一直没有为官之心、也没有做过官的孙犁,虽然没发表过人格宣言,但他的书,他的小说,他的散文,他的文学短论,都在平淡之中,深藏着一个文人灵魂的巍高。

孙犁擅长以小见大描写生活。他以质朴优美、简练明快的文字记录时代风云,展现时代风云画卷。《白洋淀纪事》清新柔美,恰似一曲水乡牧歌。孙犁小说写来不枝不蔓,无论人物感情的叙写,还是作者感情的抒发,都与事物、景物、人物融合无间。从认知层面看,蛋糕与狼牙棒、火箭与酸菜鱼皆无关联。孙犁将关联不大的战事部署与苇席编织共冶一炉——水生小声说:明天我就到大部队上去了。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像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这里,战争文学常见的突突枪声置换为夫妻密语。前方战事吃紧,后方依然是丈夫话别、妻子走神,夫妻相对默然。这默然、走神、低语并不削弱战争戏码,反而增强了可预期的战斗的激烈与残酷,孙作也因此令人拍案叫绝。

描写战斗,孙犁“摈弃”烈火硝烟之类渲染。他着力追求战争幕景中的诗情画意:“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看着淀里也是一片银白的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白洋淀,月光如水,女人贤慧,芦苇荡里诗意浓。孙犁借清风明月、湖水荷香,以及对丈夫一往情深、对战事充满乐观的水生嫂们,创造出诗意浓郁的作品,完成了战争作品的纯美绝唱。

二、滇缅道上意难平

在传统道德视野中,浪子或流浪汉常被视为“洪水猛兽”。浪子行事不受道德习俗约束,不务正业、游必无方;流浪汉则因经济困绝而乞讨城乡、露宿街头。浪子放荡不羁,有家不归;流浪汉居无定所,无家可归。反讽的是,描写此类“浪人烂事”(或曰英雄末路,沦落江湖)的作品如秦琼卖马、杨志卖刀等,从来不乏捧场者。自称“天下第一滑头”的韦小宝以及“仪表天然磊落”的燕青,也因为够骚够浪而俘虏了万千女子的心。

《南行记》是艾芜的成名作,也是代表作。作品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滇缅地界底层人民的生活和异域民俗风情的书写,丰富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创作手法,拓宽了中国现代文学的书写领域。作为具有流浪汉小说特质蕴涵者,《南行记》予读者惊喜、受同行推崇,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园地的一朵光彩夺目的奇葩。

流浪汉小说兴起于十六世纪中叶的欧洲,是一个倡导描写城市草根阶层生活的文学流派。书中主人公大多出身贫寒,心地善良,富同情心,但为社会大染缸腐蚀,最终堕落为偷讹拐骗之徒。作品多以底层百姓视角,观察分析社会,反映现实生活。描写主人公多蹇命运,鞭挞社会不公,表达反抗精神。小说语言简洁、文风幽默,具有相当的文学价值与魅力。

《南行记》收录人生哲学的一课、山峡中等八篇小说,是作者在滇缅地界漂泊经历的文学呈现。因不甘“这浮云似的生命就让它浮云也似地消散”,作者“发下决心,打算把我身经的、看见的、听过的——一切弱小者被压迫而挣扎起来的悲剧,切切实实地绘了出来。”作者以第—人称或第三人称的形式描写底层劳动者、流浪汉、贫苦人民悲惨命运的同时,尽力挖掘他们身上的高尚品德,对“那些在生活重压下强烈求生的欲望的朦胧反抗的行动”,也多有着墨。

彷佛一道小说的画卷屏风,《南行记》中的每篇作品都能独立成章,八篇合拢浑然一体。捧之读之,生活质感和时代感裹挟着异域风情顿时澎湃而来。贩卖烟土的汉子、深山客店的老板、行署洋官、翻译师爷、寺院僧侣、摊档小贩、黄包车夫、店小二、叫花子以及“我”——一位“文能写字武能挖土”、“零售劳力贩卖脑力”的落魄知识分子等人物形象跃然纸上。即便未出场的不知尊号的寺庙神明,也似乎趁风雨飘摇之际,在远处灯火人家那一声两声的犬吠声中颤颤而来,抚“我”创伤,祛“我”凄然。

艾芜早期的流浪生涯和充满浪漫色彩的小说,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笔下塑造的野老鸭、小黑牛、鬼冬哥、老江等人物,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人物长廊中独具魅力的存在。艾芜小说被译成英、俄、德、法、日本、朝鲜等文字,深受国外读者喜爱。根据《南行记》改编的影视作品更是叫好叫座,大火大旺。

《南行记》以浓郁的异域情调和绮丽的滇缅风光为背景,写尽一曲曲流离悲歌、一幕幕人间悲剧,赢得一代又一代读者的情感共鸣。巴金认为“艾芜是中国最杰出的作家之一”;鲁迅赞之曰“中国最有希望的青年作家之一”。各类文学史著述也对艾芜小说的成就与贡献给予高度评价。读惯了满纸刀光剑影的武侠小说、明抛媚眼暗送秋波的言情小说,若有余暇,不妨读读“凄风苦雨”般的流浪汉小说;当我们陶醉于文学世界中的湘西田园牧歌、流连于文学世界中的浙东农事人事,似乎也可以把阅读的目光投向滇缅地界、投向流浪汉小说。

“当我在南国天野里漂泊的时候,没饭吃、便做工;得了流汗换来的工钱,就又向一个充满新鲜情调的陌生地方走去。”这是小说在《茅草地》的破题之句。在《山峡中》里,艾芜写道:桥头的神祠,破败而荒凉的,显然已给人类忘记了,遗弃了,孤零零地躺着,只有山风江水流送着它的余年。

这充满流浪气息的文学世界,是如此的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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