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初雪

来日本之前就一直憧憬能够在东京遇到人生的第一场雪。从去年底入冬开始更是每天都盯着天气预报上的小图标。终于，在前不久如愿以偿。

虽然预报是正午前后，但清晨八点开始原本游丝般的细雨慢慢变成零星飘落的雪花。起初还误以为仍是雨点，随后发现它们在风中并不是垂直落下，而是纷飞起舞，这才兴奋地确定我终于亲眼看见了雪。一直认为蓬蓬的雪下起来是很安静的，但其实当雪花落在地面上、建筑上、草木上时，都会发出微微的悉簌声，就像它们在淘气地搔挠着这个世界。

骑车出门时雪花已经滚圆了一圈，像一颗颗亮脆的盐粒噼噼嗒嗒地在雨披上弹跳。路边的灌木上也已经薄薄地撒上了一层“糖霜”。一路上，雪花不时迎面而来，粘在眼睛和口罩上，但转眼又被我呼出的热气给融化了。偶尔会有几颗钻进领口，留下一触即逝的凉意。

上课期间这场才真正降临，从星星点点变成铺天漫地。从窗户看出去，朵朵雪花已经清晰可见，互相在风中绕转、碰撞，交织，直至对面的楼都快有几分隐去身形。课间时不少同学一涌而出，挤在外侧的楼道上给雪景留影，估计也是和我一样生在南国的孩子。作为初到东京，又是初见雪，我以为这场雪是这里冬日的常态。直到后来学校因此提前下课，连电车都晚点了，才反应过来我有幸邂逅了东京也难得一见的大雪。

放学从车库推出车时才发现路面上已然是一层数厘米厚的积雪，建筑和电线上也是披上了一层软乎乎的雪。在昏昏地夜色和摇曳的车灯照射下，洋洋洒洒的雪看过去下得更加肆意不羁。路面上只有车轮轧过的地方才没有积雪，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跟着车辙缓缓骑行。遇到尚深的地方，只好以脚点地，断断续续地挪过去。雪踩上去开始就像棉花一样，一下子陷下去，但到了一定深度时雪就会涩涩地发出嘎吱吱的声响，这时雪就被踩实了，才能使得上劲儿。沿途还不时会有电线或者屋顶上的雪跌落下来，啪地拍在地上，总是吓我一跳。随着雪越来越大，眼镜上前赴后继的雪花已经融化不过来了，于是每过一会就要停下来扫扫镜片。最后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一次雪地骑行。

回到宿舍后发现露天的阳台上也屯起了厚厚的雪，还戴着皮手套的我忍不住抓了几把玩起来。雪的手感比预想地来得松散，总想揉个雪球，却总是揉碎了。所以堆雪人的计划也宣告失败了。

这场雪一直下到夜里九点多。总听人说雪能消音，这次是亲身感受到了。银装素裹的城市在夜深后变得异常的寂静，只有偶尔积雪滑落的声音溜过。在雪天，世界似乎都提前入睡了。

第二天就放晴了。于是一大早扛着相机就出门好好一睹雪景。主干道上的雪不知道是被清理了，还是由于车辆碾压的缘故，所剩无几。但是楼间的小路上就是满满的雪白。附近早起的居民和店家正在铲除着门前的积雪。据气象数据，这次东京的降雪量达23mm，时隔四年后又一次超过20mm。幸好冬假回国带了双雪地靴，正派上用场。仗着雪地靴，便肆无忌惮地踩雪玩儿，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排的脚印。不过到了雪深的地方，要拔出脚还是相当费劲，撒欢了一会就觉得腿发酸了。地面上有的地方则开始结冰，并且坑坑洼洼，好几次都差点摔个踉跄。

但， 雪总有一种魔力，让人找回了久违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