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拿这一颗

一

前几天，读了中国台湾当代著名散文家张晓风的《你为什么拿这一颗》一文，有感而发。

一天晚上回家之前，她在路边摊上买了一根香蕉，两个橘子和一个泰国椰子。因为中秋节刚过，家里的水果还很多，因此她只随便买一点。

可就是这么一件平常又简单的事情，她竟写了上千字的文章《你为什么拿这一颗》。文中发之于情，寓之于理，读来亲切动人。

单从“一根、两个、一个”这数量上看，她是一个敞亮、随意的女人。不怕旁人在意：只买一根香蕉，两个橘子，也太小气了吧。

相形见绌，我就是那个跟她不一样，同很多人一样的，既没本事又很在意别人看法和讲面子的傻女人。

按惯常，此时的我至少会买三根香蕉，四五个橘子，尽管家里有，宁可囤积在那里，甚至坏掉，也会打肿脸充胖子，多买一点点；或许就是真抠，只买椰子不买另外两样。至于其它的原因根本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她说选这三样各有其理由。香蕉今年盛产，大家帮忙吃点比较好，是出于道德的因素；香蕉丰产，她怕果农卖不掉，所以来“帮忙吃点”，又考虑家里有其它水果买多了吃不了，暴殄天物，所以只要一根，不盲目虚购，实事求是，买得心安理得。可见她是一个很务实不浮夸又善良的女人。

当看见刚上市的橘子，色青皮薄，闻起来香味极辛烈。她的思路很敏捷，马上就想起苏东坡写秋的两句诗：“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她一瞬间睹物感怀，喜欢之情油然而生，便顺手买了两个橘子。

并发挥她的想象力，以小见大，写出“只需花少许钱，就能买到季节的容颜和气味，以及秋来的诗兴，和基于美学理由”，蕴含金秋时节美丽的词句来。

二

她说，至于买椰子，是因为她有个简单明了的诉求，口渴了。那是因为她在外工作了一整天，很辛苦，带的水喝完了，要是买矿泉水和饮料，留下一个塑料瓶会伤害大地。不如买椰子，椰汁甜美，椰壳还不伤害大地。

一个大作家，大学教授，心思却是如此的细腻与缜密，还有一颗暖暖的心。

在算钱时，老板娘疑惑不解地问她：“大小都是30元一个，你为什么要选这个最小的呢？”

看上去年纪不算小，阅历也不浅的老板娘，兴许是看见她买椰子不选大反选小，与众不同，觉得奇怪吧，就穷追猛打想问个明白：

“所以，刚才那根香蕉我没跟你算钱……但是，怪呀，你为什么要选这一个呢？”

张说，她此刻并没有太渴，就算渴，也快到家了，只想有点什么润润喉就好，没必要花时间去精挑细选一个椰汁饱满的椰子。只是觉得这样做比较合理而已。如果此刻是行过沙漠正午，喉干舌燥之际，看见价格一样可大小不一的椰子，大概也会选一个大的……

她光明磊落，实话实说。

她在文章里还说，回顾以往，大半辈子好像都没碰上什么非争不可，或非挑不可的事，习惯不争，可也没吃过什么大亏，就像此刻，老板娘不就免了香蕉钱吗？

她的意思就是，我不挑不争，可也没吃过什么大亏。既然没亏，那为什么要花精力去挑去争呢？

想必她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这好比老一辈人常说的那样：吃亏有福；好人两个做；好人有好报。

如果人人都能像她那样“习惯不挑、不争”，该有多好。那么，人与人之间就会减少许多纷争，社会就会显得更加和谐美好和安定团结。

她说，其实老板娘不说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习惯不看秤，不复核，店家说多少就给多少。

看来她是个不计得失，心胸坦荡之人。可贵之处是她也相信别人跟她自己一个样，不会随便对人坑蒙拐骗，因此“不看秤、不复核”，给多少就多少。

她这样做，会少很多麻烦，人也活得轻松而简单。

可在日常生活中，有不少人，总是信奉多多益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老是疑神疑鬼，不相信别人，因而一辈子活得憋屈，疲惫。

她说生命、义理、文章都够复杂了，实在顾不上水果的价钱啊。

她是个做大事的人，那么多的大事够她操心的了，哪有心思再去管诸如水果价钱此等小事呢？

她这是大事不糊涂，小事含糊一点，没关系。

她当场叫老板娘帮她在椰子上戳个洞，站在那一口气咕噜噜地把椰汁喝完了。她说那分量不多不少，刚刚够润当下的枯喉。

她不拘小节又不贪心，认为小个椰子椰汁少，够润喉达到目的就行。如果是我，肯定会跟大多数人一样，瞪起眼珠子，看看哪个大，抱起来掂量掂量哪个沉，晃动晃动，贴近耳朵听听声音，汁水是否多而清脆，再用手嘭嘭地拍打表皮，然后挑一个皮薄的心满意足地放进篮子。反正30元一个，又不过秤，任人挑选……

其实想想真的大可不必。为了一时解渴而花那么多的精力，就算被你选了个汁水多的大椰子，硬撑着喝完，肚子胀得不行，又值深更半夜，保你辗转反侧睡不好觉；或者喝不完舍不得丢，捧着椰子走，又累。到家没人喝，把椰汁倒出来或是把整个椰子塞进冰箱，耗电不说，说不定就因为是喝剩下的，被你舌尖舔过，第二天还会发馊，还要再拿去扔。

再说就为那合算不合算，贪个便宜，在水果摊前精挑细选花时间，不如像张晓风那样，随意挑个小的刚好喝，喝完一扔就了事，干净利落，既简单不累赘又不花时间，早点回家休息更好。

看见有不少的妇女在超市里，低着头眯着眼戴着镜，对着花生米、红枣、葵花籽、瓜子等东西，一颗一颗地精心挑拣，不是嫌太小个，就是嫌太干瘪，翻天覆地，不厌其烦。即使腰酸背痛也在所不辞。只为能多吃一点。

如果某种东西比往常下降了价码，就会欣喜地两眼发光，如获至宝，大包小包地往家买。过些日子吃不完，还要搬出去晒。有的塞在柜子犄角旮旯里，时间长了忘了吃，生了蜱虫飞蛾，满柜子爬行与飞舞。东西扔了不说，还要去收拾半天，换来糟糕心情。那真是吃力不讨好。

我们家乡有句俗话说得好，“吃货吃的精，亏本亏的轻。”吃多少买多少，否则就会像“田螺多卤肉”，付出的更多。

两千多年前的庄子，就说过这样的话：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意思就是，小鸟栖息在树林，所占不过一根树枝；鼹鼠饮河水，所需不过装满肚皮。

我们人也一样，一天不过三餐饭，晚上睡觉不过一张七尺床。你干嘛又扒又攢的？甚至摔倒了还要不忘抓一把沙子。最终还不是两脚一蹬，两手空空去拜见阎王爷？多捞一点点有么用？

现在，我也深有感悟：人世间许多烦心事都是自找的。我们要学会减负，简单明了。不要作茧自缚，像乌龟一样背负厚厚的盔甲，缓缓爬行。

要懂得，人太精明未必是好事，越会算计，越疲累；越精明，心神越不安宁。傻人有傻福，糊涂一点更不是坏事。

读书明理，我，收获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