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红

雨不依不饶地下着，那氤氲潮湿的空气让天地万物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人的脚步不再轻盈，拖泥带水中难掩无奈与焦虑。汽车响着喇叭在雨中疾驰，轮胎碾过马路中的一个个小水塘，水花飞溅影响了路人，于是，愤怒与不安的情绪便在漫天雨滴中发散开来……

我小心翼翼地行进在满是积水坑洼的马路上，白色的鞋子不时地被溅上几滴污水，这让我有几分懊恼。如若不是出门办事，这样的雨天在家读书写字听风赏雨倒是极享受的。雨幕中，行色匆匆的路人要么埋头赶路，要么抬头望天，清一色的面无表情。

雨越下越大，在路的转角处，一家商店的屋檐下，蹲着一位头戴斗笠的老人。老人蜷缩在墙角，身体紧贴着墙，但被风吹散的雨还是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斗笠在雨的淫威下显得束手无策，它没能为主人挡住更多的风雨，老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基本被淋湿。由于屋檐狭窄，他身边放着的两筐西红柿便只能坦露在天地中接受风雨的洗礼了。显然，这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卖西红柿的老人，他一定是早上早早出门，没预计到会遭遇一场大雨。

老人筐里的西红柿带上了雨珠，显得愈发红润娇艳。奈何雨太大，很多人在筐前停顿了一下便又匆忙离去了。老人所处的位置又是檐下，积水时常倾泻，倒比正在下着的雨更让人厌烦。

风雨中的老人紧蹙着眉头，他目光茫然地望着这铺天匝地的大雨，随着雨升腾而起的雾气笼罩着整座原本就逼仄的小城，这犹如给小城穿上了一件紧身衣。瞬间，行人，车辆，各种各样的建筑物便被束在了一个狭小另人窒息的空间里，透过雨滴望向天地万物，一切都有些扭曲变形，耳边汽笛的含愤带怒的叫嚣更加剧着这种窒息的感觉。

我来到老人身边停下脚步，筐里的西红柿已经很成熟了，一颗颗红艳得几欲暴裂。我问他一斤多少钱，他说三元。这时，路过的人也凑近了，他们举着伞蹲身下来看西红柿，左挑右选，老人看到自己的西红柿有人问津了，便立马从墙角起身，不顾大雨热情为顾客挑选。看着雨滴顺着那斗笠滴落在老人身上，好心的阿姨便对他说，大爷，您还是躲着点雨，我们自己来。

老人兴奋地为顾客一一过秤，秤的尾巴翘得老高，顾客也个个心满意足。因为我要去办事，拿着一袋东西显然不方便，便琢磨着如果回家了还有那我再买也不迟。离开时，两筐西红柿就只各剩一半了。

办完事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从报社出来，同行的还有两个老师。雨已渐渐收敛，天地也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路过那个墙角，看到卖西红柿的老人还在。

相较于刚才的狼狈，此时的老人更增添了一份疲倦，筐里的西红柿所剩不多，但有些已有明显的裂痕，可能是挤压的结果，也可能是顾客在挑选时不慎造成的。

看到老人还在这里，我和王老师便停下了脚步，他亲切地问老人西红柿一斤多少钱，老人说只剩下最后一点了，有些卖相也不太好，就两元一斤吧。王老师不假思索地说，我全买了，您称称看有几斤。

老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问，“你全要吗？”老师说，“是的。”“那有些破损比较严重的我帮你挑出来，”老人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不用挑了，我们拿回去就吃，不耐事的。”

一筐子的西红柿被王老师终结了，老人高兴地数着那有些淋湿的零钞想找钱给他，但老师说：“不用了，您赶紧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