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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8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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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小溪

□ 作者 傅济熙

故乡的小溪,静静地流淌着。

当我考上大学,离开故乡的时候,也就离开了那条小溪。当时的我,还是个满脸稚气的青年,可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老者。在我漫长的人生历程中,不知曾跨过多少条大江大河,远的如泛着蓝色之波的多瑙河,险的象两岸千仞壁立的长江,美的如宛若画卷般的漓江……不消说, 她们都给我留下了极为美好的记亿。可最令我难忘的,还是故乡那条静静地流淌的小溪。不论我走到哪里 ,她那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溪边缓缓转动的水车,以及在滩上洗衣的婶子、大嫂们的欢声笑语,都常常会悄然地飘随而至,闯入我的脑海。故乡的小溪,已融入我的生活,成了我生命的组成部分。

故乡的小溪,是一条名符其实的小溪。 她宽处不过二、三十米,由西而东,从村子中流过, 将个小小的山村一分为二。从远处望去,她在群山环抱之中,宛若少女身上的一条飘带。到了近处,则见浅滩水草,星罗棋布;奇形怪状的岩石,露出水面,各展峥嵘。平日里,她波光树影,水声潺潺,许多地方都可任人踏石或淌水而过,像个温顺的姑娘。而在山洪暴发时,却汹涌澎湃,大浪排空,咆哮而前,原来她竟也那麽英勇、刚强。

无人考证过,这条小溪究竟已经流淌了多久,但从随手捡来的光滑的鹅卵石猜想,至少也在千年以上吧。水是生命的源泉。在她不断流淌的悠悠岁月里,不知何时,我们的祖辈迁到了这里,依傍着她繁衍生息,不论是稻田里的秧苗,园中的果蔬,或人畜饮水和日常洗涤,无不依靠着她。溪流虽小,却也养育着一方人。

故乡的小溪看着我长大,曾给我的童年带来过许多欢乐。

记得,儿时常到小溪去玩。每次去,看到溪中的流水总是匆匆忙忙,向远处望去则蜿蜒曲折,不知她流向何方。及至稍微长大,读到“千条江河归大海”,又生出疑问,我故乡的小溪,锁在崇山峻岭之中,不知海在何方,难道也归入大海吗?

每年夏天,是我们与小溪过往最密的季节。有时和伙伴们一起去游泳,或在浅滩隘口处埋放特制的竹篓捕鱼;有时也独自一人到那里游玩。我喜欢在一望见底的小潭边观看鱼儿游动,只见那头大尾尖的,总是像飞梭般在水草或石缝间穿来穿去,高度警惕;而那种两头小中间大的 ,则轻摇尾巴,款款而游,自由自在,旁若无人。我更喜欢在浅滩上寻找好看的卵石,常常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见它在阳光下漾在水中,色彩斑斓,是那么的好看,可等到拿出水面一干,不知怎么,竟黯然失色,令人好生失望。有一次正低头从水中寻找,忽然觉得屁股凉凉的,原来是蹲得太低,浸到了水中,裤子湿了一片。怎麽办?看看两边路上没有过往行人,就赶紧脱下裤子,晒在石板上,然后立即钻入水中,玩个痛快,直到中午,穿上半干不湿的裤子回家,也不敢暴露秘密。

最使我们高兴的,是每年一次的那种特别的捕鱼活动。办法是先将油茶果榨油后剩下的渣子舂碎、炒香,装进麻袋里捆紧,然后放在溪水中揉搓,直到水面泛出白色的泡沫,此时,鱼儿闻到香味,就会浮出水面争食,人们就跟随流着的泡沫,沿溪捕捞。我们那里管这种捕鱼方式叫“透鱼”, 也就是毒鱼的意思。这当然是一种破坏生态的方法,可那时没人想到这些。通常都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进行,常常是全村出动。每当这种时候,我们这些孩子当然总是最兴奋的,就象过节一样,但不穿新衣,而是个个头戴斗笠,腰挎鱼篓,手握带着长把的鱼网子。到了小溪也最活跃,如果谁能眼明手快,看到潭中刚刚跃起的鱼儿,就能伸出鱼网一下子把它兜着,那种自豪与喜悦,恐怕是没有“透”过鱼的人所绝对难以体会的。

溪上最为独特的景观,要数那相隔不远立着的两台水车, 一台用于舂米,一台用于榨油。从前,农村没有加工稻谷的机器,都是用石臼将脱了壳的糙米舂成精米。这种加工过程叫做“碓米”,而用水车带动石捣舂米的装置则叫“水碓”。

我小的时候常常跟随母亲去“水碓”舂米,最喜欢爬到顶上进水口处,看着水车如何转动。只见那圆圆的大转盘上安着许多小水箱,当水从高处冲下时,便把一个个转来的水箱灌满,随着转盘的转动,水箱逐渐朝下,箱中的水也慢慢地倒空,然后再逐渐朝上,当再转到进水口处时,又被灌满,如此循环往复,水车就不停地转动。进水口处还有个闸板,只要把它稍微的提起或下压,进水量就随之而变,水车的转动也就随着加快或变慢。后来,我在欧洲又偶尔见到这种古老的水车,觉得是那麽的熟悉和亲切,便立即想起故乡的小溪,同时又觉得疑惑,在那信息传播那麽困难的时代,这样的民间技术是如何传得这麽远的呢?究竟是我们的祖先从欧洲学来的,还是欧洲人从我们这里学去了呢?

我工作后回去探亲,曾回过老家几次,每次都发现家乡有些变化。新房子多了,山上的果树多了 ,年轻人的衣着新潮了,去县城都开摩托或卡车。村里有了小水电,人们再不用自己舂米和榨油。水车没了用场,溪上也就失去了唯一可供人观赏的景观,不免令人惋惜。人们的观念也开始有了变化,再不搞那种有违生态的“透鱼”活动了。回去时自然会见到小溪,但每次都来去匆匆,只从她的桥上经过,再不曾像童年时那样下到溪中与她亲近过,只是觉得她的身姿与我童年时的印象不大一样,似乎变得苗条了。

我最近一次见到小溪,是在几年前的一个春节,但与往次见到的全然不同。那次,我又从北京回来探亲,与哥哥一起从福州乘火车去南平看望姐姐。车过水口电站时,看到库区对岸有一座桥,远远望去,那桥身上部红色的弧型钢梁,宛如从平静的湖面上升起的一道彩虹,格外的引人注目。哥哥指着那架桥的地方告诉我,那里就是我们老家那条小溪流入闽江的出口处,桥就架在口子上。听了哥哥的话,我着实感到吃惊, 没想到,在老家才那麽小的一条小溪,在这里竟成了一条小河,她在一路不停的奔流中,不知带走了多少比她幼小的弟弟和妹妹。哥哥的话又使我马上想起了儿时的疑惑,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那彩虹下的流水,终于让我把故乡的小溪与无边的大海联系了起来。

故乡的小溪,知道的人很少,恐怕在一般的县级地图上都很难查到,无人吟咏,更无缘画廊。而她对此却从不在意,依然静静地流淌着,年复一年,用她仅有的那点乳汁,哺育着故乡的一代又一代人,毫无保留;与此同时,还不断地向大海汇入无数涓涓细流,并融入其中,泛起一朵朵美丽的浪花。

这,就是我故乡的那条常常牵动我乡思的小溪。

我喜欢她那种静静地流淌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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