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初,中共闽江工委指派革命青年和地下党员项新(项南)、舒城等到闽清县组织战时民教流动工作队,协调中共闽清工委开展民众抗日救亡运动。
项新到闽清县城后,由中共闽江工委负责人王一平介绍认识了闽清六都人黄开修。
黄开修1938年参加南平抗日民教训练班学习,认识了王一平。训练班结束后,黄开修回到闽清,任闽清县政府第三科督学。黄开修便带项新到六都宏琳厝自己的家中居住。
项新、黄开修将福州师范、简易师范、英华中学统配到闽清做民教工作的青年学生和当地青年组成“闽清县政府战时民教流动工作队”(简称战工队)。项新任队长、黄开修任指导员。刚组成的战工队,就有二十余人。
二十余人的队伍,食宿成了问题。黄开修首先考虑到战工队寄宿附近的文泉中学。
时任文泉中学校董的黄镜人、黄大杰、黄大雍、黄培煌、校长黄开统等,都是宏琳厝人,系黄开修的长辈和同辈,都有强烈的爱国心,坚定支持抗日。倘若由黄开修出面与他们洽谈战工队进驻文泉中学事宜,估计没有什么阻力。难就难在校董刘玉轩。
刘玉轩,六都四乐轩人。素以刚正无私和博览擅文闻名,曾主编《闽清县志》、著《抒怀吟草》(三卷)、《茶话》等作品,对闽清文化贡献颇大;对桑梓兴学可谓不遗余力。任教文泉三十余年,无数高才硕学之士多出门下。学校的大局动态未经他许可,谁也不敢擅自主张。战工队进驻学校,这么大的事,能否说服刘玉轩,谁也没有把握。
项新了解这些情况后,决定亲自拜访刘玉轩。
4月上旬一天午后,项新由黄开修陪同,到文泉中学拜谒刘玉轩先生。当时刘玉轩正和黄大杰、黄培煌在书院品茶论诗。见有客人来,便停止谈论,接待来客。黄大杰、黄培煌意欲离席,黄开修建议听听无妨。二人重新落座,倾听他们谈话。
项新不待黄开修介绍,便对刘玉轩自报家门:“连城朋口项新,拜见玉伯。”
“先生来自连城朋口,借问是否知道项与年学兄?”刘玉轩有些惊奇地问。
“家父就是项与年。”项新回答道。
“与兄近来情况如何?”刘玉轩继续问。
“托伯父洪福,家父身体颇健,仍然手不释卷。”
“先生为何称老朽‘玉伯’,而不称‘轩伯’?”刘玉轩这一问,众人都觉得好奇。
项新回答说:“家父曾多次提起伯父,均称玉兄,后学所以称您玉伯。”
刘玉轩对在座的人说起一桩早年趣事:
有一年刘玉轩与项与年邂逅省城,两人相见恨晚,谈得投机,彼此称兄道弟,项与年称刘玉轩“轩兄”;刘玉轩称项与年“年兄”。但“年兄”是同榜登科的美称,后来也用作同班同学的美称。刘玉轩称呼项与年“年兄”有悖词理,于是改称“与兄”。项与年也改称刘玉轩为“玉兄”。说得在座人哈哈大笑。
项新换了话题:“后学拜读玉伯大作《卢沟感事》:‘连天炮火起卢沟,岛寇凭凌尚未休。民族已临生死地,真成不共戴天仇。’卢沟事变惹得玉伯拍案而起,后学感佩万分!”
玉轩叹了口气说:“老朽年迈,无法亲临前线与岛寇抗争,只好拿起手中的笔,向全国同胞发出呐喊:岛寇侵我国土,是炎黄子孙不共戴天的仇敌!叹只叹老朽身单力薄,要是四万万同胞同仇敌忾,何愁打不倒日寇!”
项新说:“玉伯要是将《卢沟感事》写成中堂,后学再配上一副对联,成为一套,作为这间偏厅的装饰如何?”
玉轩说“项先生为老朽拙作配联,那敢情好,请说来听听!”
项新念道:“忍令上国衣冠沦为夷狄;相乘中原豪杰还我河山。”
玉轩听后,不假思索地说:“项先生说的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名句,老朽何德何能,敢与翼王比肩?恕难从命。”
项新说:“翼王原句为‘忍令上国衣冠沦诸异域;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只有翼王的才华和胆略,才可能‘相率中原豪杰’。后学秉承伯父教诲,愿随伯父和中原豪杰一起,发出肺腑之声‘还我河山’,因此用‘相乘’替代‘相率’,伯父意下如何?”
玉轩说:“动了几字,似乎更妥帖。动了手脚,不是翼王原作,可以作为对联。”
黄开修见机就在一旁怂恿,要玉轩写中堂。
玉轩吩咐校役:“拿纸笔来,磨墨!”
然后玉轩将《卢沟感事》写成中堂,在座的人又鼓恿项新写对联。
项新写的对联落款署“战工队”。
玉轩对项新书法颇为欣赏,对落款却有质疑。他说:“落款怎么写战工队?”
项新说:“是集体的意愿!”
于是就“战工队”进驻文泉中学事宜展开讨论,玉轩欣然同意战工队进驻文泉书院文昌宫,并为队员提供就餐方便。
这以后战工队便以文泉中学为基地,排练出大量的抗日宣传节目,深入全县各地巡回演出,唤起了民众抗日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