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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22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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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 宅

□ 作者 陈仕坦

陈全叔逝世了,年仅五十一岁!

全村人都为他惋惜、伤心难过。因为陈全叔是孝子,是好人。他的家庭过去已经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厄运,现在居然轮到了他。可是他是孝子,是好人,怎么可以没有好报呢?村里人难掩悲愤之情,将一切归咎于他的房子,那幢凶宅。

我的村子四面环山,三条小溪在村中央汇合后向南流去,形成了一个“三叉戟”。整个村子的房屋就顺着“三叉戟”布局,陈全叔的房屋在“三叉”汇合处,而且位置最低,处在道路下、小溪边。

陈全不是我亲叔,我和他认识在八年前。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在闽北新桥乡政府当志愿者。陈全叔的父亲是民间牙医,他子承父业,也当了牙医。那会可能在乡里生意不好,他从我母亲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跑到闽北我所在的乡镇,打算重新开家牙科诊所。他之所以选择偏僻的地方,因为民间牙医属于无证经营。只是他没想到新桥乡太偏僻,集镇所在地不过几百人,而且大半外出,就是一个“空壳乡”,开牙科诊所自然是开不成的了。

第一次见面,在异地他乡。他身高体胖、浓眉厚唇、声如洪钟,一条汉子,谁能想到他粗犷的外表下跳动着柔软的心呢?我请他吃了顿饭、安排了住宿,他显然很感激的样子。他去我极其简陋的宿舍坐了坐,带了一箱牛奶,新桥的同事还以为他是我父亲。

那次见面之后,我每当回家看见他,总是有点特别的亲切感,他也很热情地跟我问好。熟悉之后,我有意无意中就了解了一些他的情况。陈全叔十几岁的时候,他母亲去世了;结婚生子后,他老婆跑路了;把四岁的孩子拉扯稍大,他父亲瘫痪了。至今,他父亲瘫痪了十七年,他照顾了十七年,村里没有一个人听过他哪怕一句半句的怨言。

他家的房子在路下、溪边,一幢土木结构的二层老屋,我从他家后面经过的时候,只看到乌压压的瓦片和瓦片下严严实实的墙。我知道,老屋里还有他瘫痪的父亲,他习以为常地照顾父亲一日三餐、屎尿卫生……走出老屋,他乐于助人,爽朗的笑声时常在村子里响起。这些年,他那间乡里的牙科诊所生意渐渐好了,他每天至少在乡村间往返两趟,于是,他便成为村里人的通讯员,他的摩托车成了公交车。村里留守老人比较多,他帮忙买药、换煤气罐、送到理发店理发……

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秋天。那段时间,他在张罗他儿子的订婚酒。他儿子在县城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意兴隆,听说赚了不少钱,在县城买了房子。我说,恭喜他,喜事连连。他说,看到我这几年买房买车、娶妻生子,一切顺利,替我高兴。我们聊到了新桥,有种共患难过的感觉。看起来,一切都将变得美好。

好运来临有先机,厄运来临无征兆。去年年二十九晚上,他突然脑溢血,送到医院开颅抢救,不到一个月就逝世了。他的逝世,让全村人都无法接受。古老的“好人有好报”的信条轰然倒塌,大家徒叹上苍的不公。从小到大,我见过村里许多人的离世,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离世引起这么多人的不舍。最后,大家将一切归咎于他的房子,那幢凶宅。据村里老一辈的人说,他一家跟这幢凶宅有关系的人已经去世了七个,包括他四十八岁的母亲、四十八岁的前妻、一个刚出世的姐姐、一个四十六岁的姐姐(找人入赘)、七岁的外甥女、十岁的外甥和五十一岁的他,死得都很突然。

凶宅的说法在村里传开了。科学无法解释,迷信喧嚣尘上,迷信的背后,其实是村里人无可奈何、自我安慰和对陈全叔一家的怜悯。陈全叔的许多故事也在村里传开了。

有一次,有人在陈全叔面前说,你父亲好死不死,你照顾这么多年实在辛苦。平日和顺的陈全叔大冒火气说,你怎么可以盼望别人父亲去死啊?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觉得辛苦了?

陈全叔有一张存折,里面存了两万块钱,他说自己再怎么没钱都不会动用,他担心他父亲随时会走,那钱是存着给他父亲办丧事的。

……

陈全叔的故事一件件被传开了,只有他瘫痪的糊涂的父亲不知道他的死讯,大家骗他父亲说陈全叔出国了。我相信,他会一直活下去,成为村里孝的榜样。他的儿子办完丧事,爷孙俩搬到县城新房子去住了。我暗暗祈祷,凶宅不要再去影响远离它的陈全叔的亲人了,祝他们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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