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清作为千年古县,与中华文明一道,不断发展沉淀着各方面的探索和成果。匠人,作为在生产与工艺中独树一帜的人群,更多地站在生产力的前沿。他们为我们演绎着独到的工艺,也留下许多成就和遗迹。
生活、生产的立体丰富,成就着行业的多元与特性,可以说,有百业就有百工,有百工就有百匠,如铺路搭桥,筑房奠基,就有石匠;劈木盖房,木雕镂刻,就有木匠;制作各种竹器竹具的,则是篾匠。他们小可精雕细琢,大可跨江越谷,或安得广厦千万间,成就高,业绩显,奉献大的,均可称为“大匠”。我们给大家挖掘一下“以石为业”的匠人。
我们的母亲河贯穿城关,旧时称之“十里梅溪”。在这约5公里溪段先后架起10多座各式桥梁,其中有5座承重桥梁为石结构。溯溪而上依次为:1972年建成的梅溪石拱桥,1986年建成的台山大桥,1984年建成的梅城大桥,1963年建成的梅溪大桥,1992年建成的大路大桥。这些石桥的建成,与一个传统的石匠世家密不可分——张家。
梅城5座石构大桥中有4 座出自张氏石匠世家之手。其中的梅溪石拱桥竟创造了“单孔空腹式石拱公路桥”的典范而成为“福州之最”,《中国建设》外刊郑重刊载,向世界展示其风采:还被收入南京工学院主编的《高等学校教材·砖石结构》一书,称其“将石料在桥梁建筑中的利用推向一个新的水平”。他们的砌石工艺是怎样地磨炼传承、厚积薄发的呢?
一、“粗石”师傅张开忠
张开忠,清代闽清六都溪头埔人,一位闻名四里八乡的“粗石”大匠。他一生修了数不清的寨脚墙基、陂坝驳岸。
所谓“粗石”,指天然山石、河卵石、不经打磨的人开凿石。以“粗石”砌筑的工程,表面看似简单粗陋。但内里却板眼分明,有筋有骨,工程稳如泰山、固若金汤。这类工程还有一个潜在的意义,那就是节约成本、节省造价。因为“粗石”可以就地取材,随手拈来,或粗放开采。与人工开凿的“幼石”比较,在节本增效方面,备受欢迎。
张开忠不仅因砌“粗石”而扬名,还总结传承了许多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砌“粗石”谚语。如“做石没样,翘鼻向上,万年卖(不会)走样”。这里的“没样”,是说没有现成或固定的样本与模式;“翘鼻”,指石的头部尖翘的方向。全句是说,砌石没有固定不变的样本,但石头尖翘的方向朝上是关键,这样砌成的石坡一万年也不会变样。
如“做石那毛底,神仙都难解”。“那毛底”,是说如果没有坚实的基础。全句是说,砌石之前,如果没有挖到坚实的基础,即使神仙也无法砌成坚固的石基础。强调的是基础的重要性。但在实践中,有时建造河坝、陂岸遇到基础地质是“无底”的沙石,则用大松木铺于沙石之上作为“基础”,俗称“地牛柴”,以增加接触面、增强整体性,实质上即人造坚实基础的一种方法,也是古代工匠的一项发明创造。素有“池贯城”之称的永安市的安贞堡,占地面积约1万平方米,建筑面积5800平方米,却是筑于沼泽地之中,享有“漂浮的古堡”的美誉。其地基埋了18层松木,然后在层层松木之上,垒石夯土,使沼泽地变成了坚固的地基,至今百年,安然无恙。我们县的工人俱乐部,建造于20世纪70年代,也是冲沟虚土上建设,底下同样是用松木打桩为基础的。前辈们的智慧,至今让人惊叹。
又如“作乱毛石,看突毛(不)看面,做成一条线”。意思是砌筑无规格的杂石时,不强求表面的平整,要点是看石头的突出点,最终必须点成一条线。
再如“乱毛石砌坎,靠二靠三毛(不)靠四”。说的是砌筑无规格的条状石,一边石肩只能向旁靠两块或三块石,绝不能靠到四块石头,以防止大角度倒向一边,影响牢固和稳定。
还有“做石做得穿,逢石会进坎”。这里的“穿”,是“伸入”之意,全句是说,砌石时注意石身要向石基内部伸入,并保持向内有一定的倾斜度,这样的砌口,什么样的石头都可以砌进坎口。
这些谚语被张开忠师傅作为口头禅,身体力行,并言传身教给了他的徒弟张锐泰们。如今,这些多少经验的结晶,多少工匠的传承,随着石匠行业的式微而近乎消失,已成为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梅邑探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