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浴童年

女儿拿到小车驾照，一时还不敢独自驾驶，就让我带着她“实习”。一趟结束，她欢欣地说：“爸爸，您当副驾，我充满了安全感，像小时候学滑板，有您一直牵着，特别安心！”这份来自童年的信赖和安心，可能就应合在“美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里。

伴随女儿成长，其实是一个共浴童年的过程。那时，小手、大手总是拉着，户外玩耍，上学放学，周末野游，父女就像一只四条腿的动物。大小嘴巴与耳朵互通着，点点滴滴、细细密密，信号定向发送，信息准确接收，你呼我应，活脱脱是最亲密的“儿时的伙伴”。

女儿的童年，先是跟着我“野”。把她带离电视和游戏，是我的原则。我们去爬各个季节的山，享受着抓放豆娘、蝉、甲虫之类昆虫的快乐。就着春花、松果、秋月、落叶，编排各种天马行空的故事。她从喜欢听，慢慢地到喜欢编，再到喜欢说。我则从“主讲”退化成一个“捧哏”，只需把握好赞赏的节奏。一花一草，一树一荫，生动的讲述，一直萦绕着我们，把时光填充得快乐且丰盈。“爸爸”成了一个没有距离，没有代沟的概念。被鼓励着的小家伙喜欢敞开心怀，天真烂漫、阳光无限，亲情的建立自此顺畅深厚。

还有就是与游龙板、旱冰鞋、自行车等一些需要掌握平衡的玩具较量。她还真是在我“手把手”中，一件一件地“自然”学会。本以为从没摔过、磕过，会很难“脱手”，没曾想反倒因为不曾吃过苦头，心里没有丝毫阴影，最能顺利地走向“独立”。不久，她身边冒出了一大群一起学的小伙伴，他们喊我教练，喊女儿队长。自此，她对运动，对挑战，一直都很有信心。

我们还喜欢合作“涂鸦”。一张纸，她画一部分，我画一部分，就成了共同的作品。装修阁楼时，我特意用白木板做门板，然后发动女儿来涂鸦，至今仍保留着那拙嫩又抽象的“山”“水”“树”“鸟”图案。“野”着成长的孩子，自有一份不一样的放松和快乐。

女儿的童年，也始终在向“文”靠近。很早就在睡前或空暇时给她读童话故事和成语故事。她一边听一边学习拼音，渐渐就从单纯的听，发展到可以拼读。自此，我就化身爱听故事的“老孩子”，经常眼巴巴地，甚至“吵着”要听她讲故事。童稚的音调，从磕磕绊绊到流畅；讲述的故事，从朗读到自编，我一概津津有味地听着，崇拜地感叹着，间或在情节不好推进的时候出点主意，她便像小溪一样一路欢快地在童年里流淌着。

上幼儿园后，生活就更加“童话化”了。我们把幼儿园称为小精灵的快乐城堡，是个创造美好故事的神秘宫殿。放学的路，都是从“今天有什么好玩，哪些最让你开心”开始，一路上都沉浸在回忆和表述里。小小的脚步，穿过两条街，爬上七层楼，都没注意到辛苦。

念小学中年级以后，和我一起“共创”作文，则成了她的一大快乐。把学校要求的作文写好，还把生活变童话，杜撰蝴蝶的旅游路径，编排超市水果架里的选美，想象嫩芽与春风的对话……虚拟的世界，美好着现实的生活。念四年级时，某天她一直“等”我下班。我一到家，就拿出一个厚实的邮件，说：“爸爸，你来拆开它！”这是她首度在作文刊物上发表了文章——《碗柜里的争吵》。她描述着收包裹的情形：老师走到我身边，把它震撼地“放”到我的面前，同学们都炸锅了，一直嚷着赶紧拆开。我猜到这是什么，就是不舍得拆，要带回来让你来拆。如此细节和心思，至今感动着我，而这样的感动，处处点缀着“我们的童年”。

女儿的童年，从初中开始就渐渐消退，她的脚步也慢慢地从我的身边走远。一晃眼，她已是大二的学生了，切切实实成了“当代青年”，却在一趟练车之后，回味起童年的“安心”。我才意识到，她并没有脱离童年，而是小芽长成了树，虽说不再有芽的痕迹，却包含着芽的全部。得感谢与女儿共浴着的童年时光，让我们一起天真快乐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