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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月20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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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尾仔(中)

□ 作者 陈金齐

一九六八年元旦过后,本县的“文革”两派组织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武斗。在家的几位船老大们担心在洋口采购木料人员的安全,决定叫廖礼其母亲和我一起去闽江边的北溪拦截他们。

那天下午,我俩赶紧经钟石、院坪到樟洋村,在我外公家过一夜。第二天早上赶往北溪村的江边等待他们,直到下午才见他们几位驾船满载木料从上游而来。我俩急忙打招呼,船靠岸边后告知了县城里发生的情况。他们几位决定把船只停靠在北溪江边沙滩下角的小湾里,留下我师傅和我看船,其他人员先走山路回村里,待几天后再来接船。

三天过后,我俩钱已用光,大米也吃光了,只好先放一条师傅购买的舟午船回家去。

当我们船只到了城关浮桥头上濑时,只见造反派的武装人员在岸边河滩架起一挺机关枪,另外几个人背着冲锋枪和步枪跑步出来,大声咋呼着,要我们停船检查,询问是否运输武器和弹药。还要求我们把船上的杉木料全部卸到岸上进行检查,同时询问买木料的原因。师傅给他们解释说是我们村里建仓库用料。武装人员把整条船连船底全部仔细检查后才予以放行。

我们俩又把整船几十根杉木料装船后拉上来。当时自己年纪小,加上那天早上没有吃饭,天气冷,又受到惊吓,人站在尾坪上手拿竹篙倒篙都使不上劲。途中我俩肚子空空,只好喝点河水充饥,用尽洪荒之力往回赶去。

下午两三点,到了将军濑马头回河段时,我俩实在没有力气把船拉回去了,只好把船停靠在濑脚绑定后,沿着河滩走路回家。到村里把今天的情况告诉村里的几位老大们,他们组织了几个人把我们的船拉了回来。

就在这一年的春天里,有位船老大廖超贤在白樟买了一条新舟午船,旧船需要转让给别人。船老大黄新旺知道后,就对我说:“你和我儿子黄敬钟一起合伙撑船怎样,把转让的船买过来。”我很高兴地接受了。于是,就旧船转让的价格进行商谈,最后是二十五元钱成交,而且是用以后的运费扣还。那天下午我们就整修旧船,而且排入装货序号,在整个舟午船帮排在最尾巴29 号。从此,我和黄敬钟小伙伴开始了合伙撑船的生涯。

当时,县供销社潭口供销店主要经营日杂食品与购销本地木柴片业务。供销店负责人叫阿茂伯和另一位年轻店员,每天负责云龙地区木柴片的收购,堆积点是下石坊,即潭口水文站单位门前公路下方,在那里搭一个称架收购木柴片。另外在昙溪尾口清安桥下上下游两岸建有另外两个柴垛。桥下装设有十几根大杉木条连接的“笍条”,用以拦截收集云龙地区砍伐的松木在洪水漂流时放出来的柴片。当放柴时,全村的男女劳力全部排队站在杉木笍条上传送木柴片,进行垛堆,待后转运。

运输木柴片时,在家的家属还要用劈好的小竹条箍柴把,再过秤后挑到溪边堆好,待舟午船回来后,装船准备第二天运往溪口,转卸米船售往福州各地。舟午船装载量一般十五六担,每担 100 斤,潭口至溪口的运费每担0.16元,所以每船可以赚二元多钱。有时一天要跑两趟,全家齐动员从早到晚,确实非常辛苦。

当年夏季的一天,我和小伙伴接到运输木柴片的生意,是送到驻扎在溪口左岸的解放军110 医院。在江边卸货时,医院司务长带领几位解放军战士挑运木柴片,看见我和小伙伴在卸货就问我说:“小鬼,你们这么小就撑船啦?”我回答说:“是的,农村人生活贫穷要帮忙干活”,他又问你们吃饭了没有,我回答 “没有”。他回头走了,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大碗糯米饭给我们吃。我们非常感激,而后分而食之。

过了个把月的一天早上,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当我俩舟午船行至八青坑即县委大楼后面河段时,只听见后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回头一望,只见后面河面落差几十公分黑漆漆的洪峰,夹带着垃圾蜂拥赶来。船只在洪峰的冲击下即刻前后颠簸起来,在我们前头的船老大呼喊:“不要怕,跟紧我。”

当船行驶到瓦厂濑(现在台山桥下河段时),只见平时只有几十公分落差的河道,这时落差却有两米多。站在船头空腹的小伙伴和船头一下子插入洪峰中,只见他上半身站在水中瞬时船头迅速抬起,我站在尾坪掌舵即刻坐入峰谷底,洪水没入尾坪板后又迅速跃起。学撑船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惊心动魄的洪峰,随着汹涌颠簸的洪峰向溪口冲去。

途中船只平稳后,我左手掌舵,俩人马上用戽斗拼命把涌入的半船水打干。前面的船老大呼叫船要向上游江岸靠近。梅溪的洪峰涌入闽江,把上游水域冲平了,而且向上游倒流水。我们船队全部乘着倒水流驶向停靠在闽江白河江段堤岸下避洪峰的航运站米船对接卸货。

船队卸完货后,因洪峰回不去,全部停靠在部队医院下方的江边,准备好今晚在江边过夜的工作。我就和小伙伴商量好,待到医院食堂准备晚餐的炊烟升起时去找司务长,求他今晚让我们过夜的事宜。

当司务长看见我时,就问:“小鬼有什么事吗?”我回答:“司务长,今天运货梅溪发大水,今晚回不去了,晚上在你们这里过夜可以吗?”他愉快地回答:“欢迎欢迎。”

我就去找了两个小伙伴,一起到食堂大灶前,帮他们烧火的同时烤干衣服。司务长安排我们三人晚上就餐,在炊事班宿舍住宿。第二天早上我们在食堂就餐后,向司务长告别,感谢他的盛情接待。经过此事后,我心想:解放军真好,以后也要争取去当兵。经过几年的努力, 我终于在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应征入伍,穿上绿军装走进革命队伍,实现了自己心中的愿望。这是后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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