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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30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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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寄宿生活

□ 作者 黄海清

80年代,虽然还没有什么“名校”的概念,但父母对孩子望子成龙的思想固已有之,所以乡中心校成为父母送孩子去上学的圣地。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向怕低头求人的母亲,托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关系,把我从村小学转到乡的中心小学。从村到中心小学,要走半个小时,母亲就把我委托远房的姑妈照看,我就住在她家里。

10岁的我,寄居在亲戚家,小而敏感的我很快就会察颜观色,吃饭都是小心夹点菜,生怕多吃了亲戚不高兴,虽然姑妈家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但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挥之不去,一切都得小心翼翼。

能自理的尽量自理,不给别人找麻烦,于是学会了洗衣服。第一次洗衣服,不知道用碱性肥皂,用的是香皂。大人教给我,把衣服放盆里先浸透,搓几遍后抹上肥皂,然后放搓衣板上搓。搓过后再放盆里就着水搓,如此两三遍,“待水变清了,衣服就洗干净了”,这话至今还记得。只是年纪小,洗起衣服很费劲,尤其是拧干衣服需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五年级开始,就去学校当了寄宿生。

想起来那个年代的学生宿舍条件真的很差,木板搭成的通铺,永远散发着一阵发霉的味道。学生一排过去,人挤挤挨着睡,木板很硬,梅雨季节被子发潮,旧被子的被芯硬梆梆的很象一块冷铁。

到了周末的时候,大部分同学回家,属于少年人的睡觉狂欢夜就开始了。

教室的桌椅挪开来,腾出一大块空地扫干净了,铺上草席,把桌子倒下来,桌面向着草席,桌脚朝外,叠上几张,就形成挡风的屏障。把宿舍的被子搬一堆来,两床三床的铺着当垫被,身上再盖上几床被子,那松软绝对不比美的梦差。

少年人淘气,捉弄他人成为乐事,“蚊子叮”是一个集体发明的恶作剧。

几个顽劣的,先商量好晚上要给谁来个“蚊子叮”。大家躲在被窝里假装睡觉,等到爱睡觉的鼻息平稳进入梦乡了,互相轻声招呼着摄手摄脚起来。点上一根火柴,待烧将尽时用火柴盒盖上,烧透的火柴梗就很快变成一截炭棍。剔出牙缝里的脏物,粘在炭棍上,然后再粘到睡觉的同学腿上,点上火。看着亮亮的红光向腿部移去,直到烧到腿上,因灼痛而跳起来的同学大为光火。这时大家都已经悄悄卧回被窝,捂着被子偷笑。

这种无聊的恶作剧时不时上演,搞得大家都彼此防范,敏感的同学会在别人还没粘上“蚊子叮”时,一脚踢开被子。被算计到的,脾气不好的骂娘,皮糙肉厚且睡眠深的,蹬蹬腿继续找周公。

“蚊子叮”毕竟是伤人之举,盛行一时就销声匿迹了。

寄宿生活的另一件大事,就是吃饭。

食堂是大灶,烧木柴,上面架几个竹蒸笼,学生自己用饭盒或杯子蒸。

与走读的学生相比,寄宿生还要多交一份柴火费,乡下穷苦,多半以交木柴的形式结算。报名注册要好几天,其中很多的时间都因为要收缴柴火。

这时候就显出高山村的家长财大气粗了,他们靠山吃山有的是柴,往往几个学庭雇一辆拖拉机,满载着上好的木柴呼啸而来。食堂门口,地磅早已经在等着了,老师和食堂职工都在一起帮忙。搬下木柴,一梱一梱地过称,老师会根据木柴的干湿程度折算出斤数。高山村如小际、溪坪,他们带来的木柴都是上等的,又粗又干。最难得的是,他们不会与老师争论是否斤两足够,往往都会多带些来。我记得同学的一个父亲,瘦干干的山里人,老师说要他多带来的木柴拿回家,他大手一挥拒绝:这点木柴还带回去?山里多的是!

饭是自己蒸的,多半的同学是在饭盒里放上米,上面洒些黄豆或芋仔,蒸熟后,把黄豆和芋仔扒出来,到食堂买上一分钱的酱油,再买上五分钱的汤,一餐就这样解决了。有钱的,则会用另一个杯子,炖上几小块肉,那就着实令人艳羡了。初中的时候,在小学当老师的姐姐疼我,节衣缩食每周给我炖一罐肉沫,放在口杯里送来,我总是不舍得大口,每餐吃一点,以致于天气热时食物都变质了。

长身体的年纪,总是吃不饱,晚上就嘴馋。学校小卖部的阿姆会在晚上挑来小担,上面盖着白布,布底下是粉干和油饼,热腾腾的香味从布缝里透出来,令人垂涎三尺。一碗多少钱忘记了,能付现金的同学不多,因为寄宿生多是高山地区的,家庭都不大富裕。没钱可以用米来代付,阿姆带着一个竹制的米筒,比如一筒可以换一碗粉干或3个油饼。乡下学生虽然钱不多,但米都是多带的,于是就通过简单的以物易物形式可以满足口腹之需。但是经常用米兑换的,每次要带的米越来越多,回家难免被家长骂,于是又有鬼精灵的想办法坑阿姆了。因为竹筒一头深一头浅,有的同学就用浅的一头装米,借着昏暗的灯光很快地把米倒到阿姆的米袋中——浅的一头只能装很少的米。

高中的寄宿生活混乱而精彩。饭盒丢失是经常的事,起先以为是被人拿错,于是在饭盒上刻上鲜明的记号,甚至把名字显眼庄重地雕于其上,但还是经常丢,直到在田径场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它,才知道有一些痞子同学自己不炖饭,就到食堂随便拿一盒,吃完一扔了之。可能学校发现了这个问题,后来就要求统一敞口的搪瓷杯炖饭,几个杯子用绳子捆在一起,以增加偷窃的难度。但因杯口都没有盖子,水蒸气漫灌,饭变得很烂,有时米饭溢出在杯口篷松松地绽放着,像白木耳被沸水煮开一样膨胀着。

菜是到窗口持菜票购买的,食堂打饭的阿姨态度并不友好,跟小时候在供销社里看到的老阿姨一色冷漠表情。其中有一个年轻的,总是面若冷霜,长得什么样忘记了,只记得她留着很长很长的指甲,每个手指的指甲都很长,最长的是尾指,弯弯曲曲得像一条长藤了。她应该是个很爱美的姑娘,稍闲的时候就用手抚着指甲端看,而你如果恰巧在此时来要她打菜,她就会气恼打断她欣赏指甲的意趣,很不耐烦地瞥你一眼,然后摸着指甲懒洋洋地站起,拿起勺子随意一捞扣在你的菜盘上。

学校的吃住条件并不令人满意,到了冬天只能洗冷水澡,而且那个年代常常有社会上的人来搔扰,于是就很流行“外宿”,就是自己租房子住在外面。学校周边有大量民房出租,也有当地村民自建小食堂,不受约束的外宿学生经常在出租房里啸聚,我们几个贪玩的也时不时借谁生日等借口,买来劣质的土酿酒乱饮一通。

至今记得那个夏夜,酒喝了吐了又微醒了,几个少年走向宏琳厝门前的小溪,跳到里面抱着石头嬉闹。那夜的月光,铺满了小溪,如碎银子在水面浮动。也许它本是一块光洁的玉,被少年的赤足踩碎、被夏夜的风抚散,也或许是被不羁的青春揉捏成一团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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