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古城

7月，在烈日中从福州出发，前往太原、大同、临汾、延安、西安，去领略北方大地的厚重古朴。

古城墙横贯在城市中央，那是一道怎样的风景。高高的厚厚的有些斑驳的城墙上写满了“厚重”二字，更像是城市的灵魂，像是老人对于城市这个过于年轻的后生的一种呵护一种引领。城墙下熙熙攘攘的现代人群，高速现代化的生活，丝毫不打扰静修中的古老物种，反而是这种对比和反差，让年轻的城市有了风雅的内涵。需要多少年才会有的灰色锈色古铜色，这些岁月磨砺出来的古老是那样令人神往，看那些熙来攘往的朝圣者便知古老的魅力，便知重重叠叠的历史正是透过那斑驳的残色影影绰绰浮上时空。那些如西安的古城墙，平遥古城的城墙，青灰色的庞大建筑，坚韧地立在天地间数千年，经历风雨变迁，经历人世沧桑，依旧那般雄浑那般憨实静默。如今，无数的后人纷至沓来，只是想轻触历史那层神秘的面纱，想临摹古人那种登临城墙的风味。风若是旧人，却也难以寻觅历史的那份古意了。但是，登临的一刹那，恍惚间还是看见了历史那扬起的飞尘。

雁门关，天下第一关，登上城门就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途中有许多的便利出租车，许多人坐上了，而我们坚持走路。站在山脚下仰望，城门抬眼可见，雄踞在山头，气势非凡。这是古代军事要塞，是昭君出塞的必经之路，也是一条商旅古道。突兀在路面的石板，跌跌撞撞的坎坷车马道，并没有做更多的修缮，直通向天边那道天下闻名的关隘。步入关城深邃坚实的门道，犹如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耳边风声四起，旌旗飘摇，隐隐似传来杀声震天的呐喊。雁门寨空阔的点将台虽只留青砖黑石，但那份空阔却遗留下不灭的历史风骨。登临烽火台，张开双臂面朝巨砖叠砌的蜿蜒长城，那份壮阔豪迈自然而然扑面而来。站在高处远眺绵延而去的古官道，目力所及依然是群山巍巍，草木掩映下的古道渐渐远去，远去的还有南来北往的车马踪迹，空留下荒芜寂寥呆在风雨中的驿站。

黄河壶口瀑布。黄河本是声名远扬，但在走进它的第一眼却是失望的。在高耸的山间公路上往下看，黄河的水如同乡下山沟里的浑浊山洪，细细的黄黄的水流在两座高山之间安静柔顺地流淌。进了壶口瀑布景区，河道顿时开阔了。一大片的黄色滩涂，游客们正迷糊着水在哪里时，对岸陕西河岸传来昂扬的《黄河颂》，顺着弯曲的桥道前行，脚下虽是不多的水流，却都急促暴躁得很。再往前走，双颊能感受到水雾夹着细沙的弥漫，两耳能听到类似机器的轰鸣，再往前，在铁丝网拦住的前方，就在脚下，不顾一切的翻滚着的洪水，那奔腾着挣扎着无论怎样都刹不住的脱缰野马以失控的速度坠入一个大洞，瞬间蒸腾起万丈迷蒙的黄色水雾。黄色的水蜷曲着打着滚，粗暴地怒吼着，任性地狂奔向它们自己也未知的远方。迎着水流往来处望，不由得一阵心惊。水面拉伸到两山之间，延长的水平线好似突然出现在天边，看似平静的出场，却有着等候许久的俯冲之势，不安分的浑浊水团狡黠地试图穿越铁丝网------。导游笑着说，我们很幸运，前几天刚好上游涨水，才能看到今日之景观。我环顾四周，茫茫的黄河水道，虽然大部分剩下裸露的石面沉积的黄沙，但是，这样的空阔却潜藏着让人恐惧的力量，不知何时，突然而至。

龙冈石窟。1500多年的历史，51000多尊的石雕像，佛教人物栩栩如生，雕刻技艺精湛绝伦。北魏不同时期的社会文化发展，就通过这些雕像人物的服饰色彩、姿势动作、五官表情，在这细微处尽情呈现，成为洞悉一千多年前北方王朝历史的一道幽深的隧道。透过这时空隧道，我们隐约看见千年前鲜卑族人的生活，细细探索他们的思想智慧。石窟有大有小，大的有十多米高，小的不过一二厘米，各式的佛像有的微笑，有的沉思，有的亲和，有的肃穆……，还有许多只有依稀的轮廓，甚至只剩空空的窟龛，让我们好奇地猜测着、细数着，流光在石窟前飞逝了多久，石窟又经历了多少风雨坎坷。龙冈石窟在武周山麓整整绵延了一公里，这样浩瀚的工程一定耗费不菲的人力物力，一定经历上百年的坚持。洞门口那一千多年的车辙印依然深深，深深地记挂着那段历史，也许它的存在能够更加真实地告诉世人，那不是神仙的杰作，那正是历史的血肉痕迹。而现在，当这一道道石窟的刻痕终于积攒成了千年的宝藏展示给世人，当石窟不再寂寞守望于山麓，静坐了千年的佛祖依旧岿然不动，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超越千古的涅槃笑对人间。

窑洞在儿时的记忆中那是一幅印在课本上的画，那是革命时代的历史见证者，是带着光环的建筑。而今见到真正的窑洞，延安枣园的窑洞，却怎么也难以和赫赫威名的主人联系在一起。窑洞，看到的第一眼，没人不惊诧于它的简陋和它的朴实，它厚厚的土墙大大的圆顶窗，笨重厚实的土炕，墙中心一个打通两个屋子的窄小拱形门，屋子小的只能容纳得下一张床，多一张小小的桌子就显得拥挤。窑洞的世界只有灰色，青灰色、土黄色，在这里，所有的靓丽显得肤浅，所有的高大显得虚假。年代的久远让窑洞沉淀下了所有的辉煌，站在窑洞里停留片刻，想感受屋内穿梭的清凉的风，感受空气中流动着的泥土的味道。这老去的建筑因为有了墙上旧照里领袖们熟悉的笑容而倍感亲切，在70年代人熟悉的记忆里，这灰色的矮小建筑承载着太贵重的历史、太神奇的想象和故事，而此刻的它却平凡得如同农村废弃的老屋，闪烁着永恒的土灰色。

西安秦兵马俑。去西安不去参观秦兵马俑会是最大的遗憾，随行的朋友都这么说。坐在前往兵马俑的专线车上会看到远处的一座郁郁葱葱的山脉，讲解员告诉我们，那是一座未开发的秦陵，在众人眼中，那该是一座埋在地下数千年的金山。途中路过华清池，匆匆一瞥，竟也生出“长恨”的感觉。真正到了目的地，景区大门的恢弘气势足以让人捕捉到秦帝国的辉煌瞬间。走进兵马俑坑，在人山人海中拥挤，簇拥中匆匆前行，依然能够粗略地感受到秦帝国的威严整饬，铁马金戈整装待发，气势磅礴所向披靡。秦军的强大在于装备精良，在于法度严明，这数千年来不变的法则，在暗无天日的兵马俑地宫中完美地呈现了。老祖宗用这样的方式完整保留了那段辉煌历史，实现了他们心中的永恒，也完美地诠释了传承。数千年的那段历史并没有灰飞烟灭，它留给后人的也绝不仅仅是明智，8个亿的景区门票年收入足以改变一座城的命运。历史的慷慨大气令人震撼，历史的财富足以荫庇万年。

古城悠悠，流淌的是岁月，沉淀的是金石。古老大地孕育的民族因为古老而底蕴深厚，更因为古老的存在，愈发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