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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3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梅城报白岩山 邵武、光泽采访记 担笋 四月,邂逅凤栖山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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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清鼠船和米船》采编组

邵武、光泽采访记

 

邵武采访詹长辉

 

光泽闽清船工聚居点杭头街

邵武旧街巷

3月22—23日,《闽清鼠船和米船》采编组前往毗邻江西的闽北邵武、光泽采访。经事前联系,得到邵武市卫计局詹有为副局长(池园岭头人)大力支持,不仅先联系好多位闽清在邵的老船工,还制定了具体采访行程表,甚至安排妥下榻处。他当天恰巧因公外出开会,特安排两位得力的闽清老乡在邵接应。故两地虽相距数百公里,却可精确地用“导航”直奔目的地。

近午,采编组到达预约地点。两位接待的闽清老乡池梅生(坂东下杭人)、詹中文(池园岭头人)早已等候在此。为充分利用时间,还预约两位老船工刘贤榕(86岁,坂东巷尾人)、池信文(86岁,坂东下杭人),分别由他们的儿子陪同,一起共进午餐,边吃饭边交流。饭后,考虑到让两位老人中午没休息接着采访,采编组于心不忍。可是,老人表示,家乡来人了,高兴!就是午睡也睡不着呀。遂行访谈。

刘贤榕老人虽然有点耳背,但很健谈。他13岁就在县内跟随乡人黄良官撑鼠船,当船尾仔。除了“换吃”,一年做一件“斜纹布”衣服。平时没货运不撑船,要给师傅家干农活、杂活。三年“出艺”后,就与同样刚“出艺”的刘绍衍合置一艘鼠船,在六都——县城之间运输。1949年,曾跟随舅舅胡为向(坂东新壶人)撑米船,走建宁——福州航线。是年五六月间,船行至洋口时,适逢顺昌刚解放,治安混乱,滞留洋口一个多月,连吃饭也成问题。遂运半船笋干冒险闯福州,上装10多担“捆只”的柴火做遮盖,为的是防止途中遭抢劫。船到水口,虽然未遇土匪,却碰上与土匪没有两样的国民党兵。他们在岸边举枪就放,高喊着让船靠岸。而且国民党兵的武器优于土匪的土枪,不靠岸必定遭殃。靠岸后,还好柴火的遮盖起了作用——他们见是柴火没什么价值,就骂骂咧咧地让我们往岸上扔10来捆柴火用于做饭,遂放行了。这样,柴火去了一半,要是再动柴火,笋干就露馅了。刘贤榕舅舅只好改用“放船”的办法来行船。“放船”就是白天船只徘徊于安全江段,等天黑时顺水溜船,不撑篙、不摇桨、只掌舵。虽然行船速度慢,但却可无声无息地避开危险江段兵匪的抢劫。如此历尽艰辛,数天后船至福州义序,才将笋干卸了。这次提心吊胆的行船后,刘贤榕也就结束了撑米船的生涯,复回县内撑鼠船。

1950年,闽清人船工吴祖岳(池园井后人)在邵武当航运站站长。因运力不足,回闽清招揽30多艘鼠船来邵运输。刘贤榕就这样来到了邵武。一同来的还有同乡刘亨钟、刘于梅等,后来胞兄刘贤林也来了。刘于梅兼职造船,本站所用鼠船都是他造的。起初,走的航线是邵武——沿山——光泽——止马。后来,扩展到三明——莘口——明溪航线。其时刚解放,往明溪沿线土匪出没,十分猖獗。仅一个月内,船队就两次遭劫。闽清船工刘天(或“扬”)赠(坂东坂西人)等二人被土匪射杀夺去生命。刘贤榕幸亏反应快翻身入水,躲在船舷的另一边,侥幸逃过一劫,但船篷杆却被子弹射断两根,危险可想而知。当时,虽有部队护航,但因兵力有限,经验不足,还牺牲了一名解放军战士。事件震惊政府,遂调集三明、明溪、南平三地部队联合围剿。船队停运,船工参加训练。军民联手行动,方才肃清匪患。

刘贤榕老人还说了一起误食野菇中毒的事件。一次,10多艘鼠船走将乐县万安航线,运粮下行途中适逢大雨涨水,船队滞留荒滩野岭。多日无处买菜,有船工上山采菇当菜。不幸误食毒菇,七八人出现腹痛,其中船工黄明铿(坂东车墘人)俩兄弟等四人症状严重。情急中大家只得盘集粮食,腾出一艘空船,轻舟冒险放滩,送病人往顺昌县医院救治。谁知该医院还差洋口医院一等,无法收治,又辗转洋口。住在洋口坑口头闽清船工闻风而动,迅速跑来一帮乡亲,二话没说用担架抬送洋口医院急救。遗憾的是,最终只救活黄明铿的弟弟一人。

老人还随口说了许多与其一起的在邵闽清船工,因后期水运衰落,转行到当地各行各业。如三都许德乐、四都许吓赐、杨厝柄杨尚云等30多人转行到邵武搬运公司;可梅尹俊增由撑鼠船改行捎排;十四都林家富后来当邵武洪墩乡书记、市委统战部副部长;坂东刘贤山当邵武桂林公社书记、公安局副局长;柯洋詹长辉当商业局长;下杭池炳涛当了森工部门的科长;池一鹏当邵武第一任计生委主任等等。刘贤榕自己先后转行拿口邮电所、大埠岗供销社等多个单位,最后在蔬菜公司书记任上退休。

池信文老人是1937年4岁时,与母亲一起随撑米船的父亲池林德来到邵武,住在东关城门外的。那里有商行二三十家,大多是闽清人和福州人开的,其中米行有七八家。家家都有店号,只是时间久了,没能记清。刘贤榕老人依稀记得有一家米行商号叫“龙丰”,老板姓刘。后来,池信文父子改行种菜谋生。

访毕二老,已是下午3时。按采访计划,池、詹两位老乡担负下午采访的向导。采编组一行穿街走巷,到熙春中路新化巷2号走访詹长辉(88岁,池园岭头人,接待采编组的詹中文是其儿子)。因有预约,老人已在家中久等,还叫女儿回来泡茶接待大家。

詹长辉小时候,父亲就到菲律宾谋生养家。日陷时期,外汇中断,家中生活无着落,他于1943年13岁就坐米船来到光泽,路上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初时在京果店打工“换吃”。解放后,就进贸易公司当营业员。后来,光泽、邵武两地贸易公司合并,他调来邵武。曾任一区区长、钢铁厂厂长、农业局副局长、拿口公社书记、县供销社主任,直到商业局局长兼书记。

詹长辉老人退休后还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首倡成立“闽清旅邵同乡会”。1995年,他与旅邵闽清人黄乾文、林万仲、刘贤山、许香于、黄拔渊、刘绍庚、张光辉、林群贤、吴金妹、林家富、黄兆兴、林光铭、黄为崧、刘乃文、黄后栋等为发起人,还编印了《闽清旅邵乡亲通讯录》。此后,分别于1997年、1999年又编印了两次通讯录。从1995年第一本通讯录共46面,每面17个户主;到1999年第三本通讯录共130面,每面16个户主。从中可见闽清旅邵同乡会的发展和闽清旅邵乡亲之多,这与他们所说闽清旅邵乡亲人数约一万人是吻合的。

告别詹长辉老人,辗转于大街小巷,来到闽清船工聚居点中山路下河街。此地名虽称街,实为宽不过二米的深深小巷。门牌25号的闽清老船工林永发(85岁,祖籍塔庄茶口)已应约在家等候。初问其籍贯,说是闽清溪口人。当提起所用字辈为“永、振、家”,采编人员告之,这是塔庄茶口林氏的字辈。老人突然记起,早年曾有闽清茶口林姓人来登记修谱。因为他从小随父亲林依五在闽清溪口撑船,故有“闽清溪口人”的印记。他是在日陷时期(约1940年)与父亲随下游撤退的人流一道撑米船来到邵武,并定居下来。此后,一直走光泽——邵武——福州航线。最兴旺时,邵武河段有二千多艘船,且大部分是闽清人的,也有闽侯人的。

这时,邻居有个大嫂插话说,她也是闽清人,祖籍白樟园头,名叫吴邵金,现年70岁,是在邵武出生的。父亲撑米船时,全家8口人都住在船上。她还说,邵武故县地方闽清人也很多。

又有一位邻居船工名林子秋,现年78岁,祖籍闽侯竹岐,亦是日陷时期父辈撑米船来邵武的。他与林永发在同一个单位,由最初的邵武航运公司到后来的晒口搬运公司,公司有100多人,多是船工转行的。现在退休金每月2500多元。

他们说,这里一大片过去都是船民居住地和商行。附近还建有一座“福州会馆”,因为多是闽清人在那里,故也有人称其为“闽清会馆”。会馆是四扇三间结构,里面建有戏台,供奉有船工信仰的神灵。过去,会馆经常演当地的“三角班”越剧(现为“非遗”)。后会馆因火灾被烧毁,只剩墙头,20多年前被改建成“灯芯绒厂”宿舍楼。

邵武的“福州会馆”是当年米行米船业的重要标志性建筑。故采编组一行走“码头巷”,穿“旧城门”,来到位于中山路260号的“福州会馆”旧址。这里代之而起的已是一座红砖楼房,就是船工所说的“灯芯绒厂”宿舍楼。

复回,往河边看“东关浮桥头古码头”。此地是当年闽清米船主要停泊的码头,如今早已是旧貌换新颜——填建成路堤兼用的沿溪公路。

其间,采编组还拜访了现任邵武市人社局局长林国安(祖籍塔庄莲宅)。其父亲林忠礼(1933年生)于日陷时期只身随逃难人流乘米船来到邵武打工度日。解放后才成家立业,一直在邵武公安部门工作。曾因“勇救落水者”而名扬一方。

是晚,采编组受到南平市故县林场书记郑作孟(三溪宝溪人)的热情招待。并召集多位在邵闽清籍文化人一起探讨相关历史资料。他们是闽北职业技能学院院长刘则兴(祖籍坂东坂东)、邵武市老干局原局长刘会华(祖籍坂东坂中)、邵武市政府办党支部书记刘贤铿(祖籍坂东六角)、邵武报社记者刘建飞(祖籍坂东坂西)等。詹有为副局长出差甫返,不顾舟车劳顿,即来晤面,切磋交流。经汇集,一个重要信息又呈现出来——邵武市原文联主席黄启明(祖籍闽清六都,已故)曾写过有关闽清船工在邵武的专门文章,并登载于《今日邵武》报。只是时过多年,一时不易查到。但大家寄希望于从历年报纸合订本中去搜寻这颗遗珠。同时,在座的闽清籍文化人都表示要以这次采访为契机,挖掘整理当年如火如荼的闽清人在邵船运史。

3月23日一早,采编组带着詹有为副局长清晨前来送行的暖意,携着他已联系妥光泽方面接应人的信息,离邵前往本次采访的第二站——光泽县。

9时许,由“导航”引领到达光泽县城“中洲金行”,与接应人刘贤辉(池园福斗人)顺利对接。刘先生已将之前联系的几位闽清老船工召集到了现场。乡亲会面,一见如故,即行采访。

尹邦广(76岁,白中梅坂人)。13岁随叔叔尹兴华来光泽撑船,起初是撑米船,走光泽——福州航线;后来改为撑鼠船,走光泽城关——司前乡(属西溪水系,约60公里)和光泽城关——李坊乡官庄(属北溪水系,约45公里)两条航线。当时,由闽清船队组成光泽航运站,站长罗道财(白中攸太坑口人)。1971年,乡村通公路后,船工不撑船转行拉板车,名称也改为光泽航运站运输队。后来站长罗道财调光泽汽修厂,因其曾参加城工部地下党,享受离休待遇。但其余职工却没有退休金,后由民政部门每月发450元生活费。

尹邦华(91岁,白中梅坂人)。22岁随父亲尹兴銮在邵武撑米船。1956年,父子双双来光泽,改为撑鼠船。也是光泽航运站职工。

黄建标(86岁,白中梅坂人)。16岁随叔叔黄子文到建宁撑米船。黄子文当“帮头哥”,多数带六七艘船。船上分工是:“艄公”多由船主自己当;其次是“大运”(走福州每趟工钱500斤大米,外加二块银元);其三是“大腰”(走福州每趟工钱450斤大米,外加二块银元);其四是“中腰”(走福州每趟工钱280斤大米,外加一块银元);再就是“小腰”,通称“船尾仔”,只是“换吃”。他23岁时,来到光泽航运站,改为撑鼠船。航运站造船工是尹兴健(白中梅坂人),负责修造本站的鼠船。解放初期,又有刘贤明(池园福斗人)带领十五六艘鼠船也来光泽,另辟光泽城关——霞洋的新航道,约60公里。那条溪小水也少,有时需蓄水放水,才能行船。1957年,实行集体化,福斗船队合并到光泽航运站。最多时全站80多艘船。

刘爱仙(女,68岁,池园福斗人)。她是公公刘启财(池园福斗人)来到光泽撑鼠船的,也是光泽航运站职工。其丈夫刘贤斌(69岁)已经是船二代了。她是代丈夫来参加采访的。

高正武(68岁,祖籍白中攸太,光泽园林所退休)。他算来已是船三代了,其祖父高永兰是米船“帮头哥”。但他对其祖父的撑船生涯不甚了解,是专程来带采编组到他家采访其母亲的。故分兵一人,随其家访。

步行约20分钟,三转五拐来到武林路龙船巷。时高正武的母亲黄惠珍(85岁,娘家坂东墘上)早已等候在家。家人热情有加,一如来到亲戚家。因之前曾与惠珍老人通过两次电话,故访谈直入主题。她说,公公高永兰生于1894年,9岁丧父,其母守寡养育永兰,还送读私塾一年。后因生活所迫,14岁去当“船尾仔”,先撑鼠船,后撑米船走福州。历经磨难,备受艰辛,终于练就一身过硬的撑船技术。加上其豪爽忠诚,敢于担当,深得船工和行家的信任,其中,光泽有一家闽清人开的“恒丰”米行,只认永兰做“铺家”托运该行的大米。就这样,永兰成了闽江航线上一位闻名的“帮头哥”。一般的“帮头哥”只能带七八艘米船,可永兰能带三四十艘,许多船工都爱加入他的船帮。帮大生威,沿江的土匪都得让其几分。不意,他却深受山里土匪的为害。仅几年时间里,家人和永兰自己在回家过年时,先后遭土匪绑架,被勒去巨额银元。尤其是他自己身陷匪穴时,家人唯恐撕票,不得不忍痛将他辛苦攒钱盖起的一座火墙洋楼厝卖掉半座,做为赎金。永兰一生坎坷,屡受磨难,但他始终将“帮头哥”当得有板有眼,声闻米船界。也许是他深知撑船之苦,不肯让子孙随其撑船,而是千方百计送儿子高步礼读书上进,并支持其参加城工部地下党。直到1960年,永兰才歇篙,1963年逝世。如今,永兰定居光泽的子孙已到第五代了。

告别惠珍老人,高先生又送出深深的龙船巷,乡情之浓尽在无言中。

两班采编人员会合,还拍摄了闽清人在光泽的聚居点杭头街。下午直驱数百公里返梅,天黑结束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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