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生于1905年的农家,读过二年半私塾,初识文字。他一生以农为主,农闲时多有外出兼做一些木雕手艺,以补家用。父亲十八岁时与十七岁的 童养媳母亲结婚,先后养育两男二女。祖父母早逝,他是一家六口人的顶梁柱,是个地道的面向田土背朝天的中国式辛劳农夫。
为了一家六口人的生活,他鸡鸣即起,肩扛锄头,手持菜篮,先得去菜园锄草、施肥或浇水,回来时就采摘一篮子瓜果青菜,顺便到田边水圳清洗干净,交给母亲当家去。吃完早饭,带上农具,又匆忙下地耕作去了。
念小学的我,赶上春耕大忙季节,学校有放农忙假,父亲在冰冷水田里插秧,我常负责往他的秧苗桶里来回送肥。干活小半天后,家人就会送来糯米饭给父亲做点心,这时,父亲怕我饥饿,便会让小半碗给我充饥。
过年是我孩提年代最盼望最欢乐的日子,父亲不但给我添置新衣,而且还吃得特别丰盛。过年后是新年正月,家乡往往从初十到十八日大开祠堂,请进神像,让乡人烧香祈福,并举行游神活动。此时祠堂周边,熙熙攘攘,乡间商贩也趁机摆摊设点做起生意来。我和小孩们往往整天都在那里追逐奔跑玩耍。这时如果父亲在场,我就会要求他买吃的玩的东西,父亲都会乐意买给我。
有一年夏天,我偷偷地到村前梅溪游泳,溪水进入耳朵,引起发炎疼痛发烧,他非常担忧,背着我到处求医治疗。
十四岁我就离校自找工作了,他很不放心,又怕我辍学文化太低影响前途,没有出息,一再叫我回家继续读书,提高文化素质,但我沒有听他的。十八岁时,我争取调干读书,他喜出望外,高兴至极。
二十二岁时,我进入大学校门,我们农家破天荒有了第一个大学生,他更是欢天喜地,眉开眼笑!而且还为我花了30元人民币(相当于当时工作人员月薪),买了一只手表赠送给我。
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福清任教,他认为我林家历代为农,现出现了一位中学老师,真是光宗燿祖。我临走上任时,他还特叫母亲煮了几碗农家饭菜,拿出家酿陈年老酒为我饯行。
我大学毕业就结婚,在福州仓山上渡街道登记领取结婚证时,政府发给一大把烟票、糖票、布票等结婚礼品票证,可是还是学生的我俩,根本没钱购买。我向他求助后,他在生产队劳动赚工分,根本没有现金收入的情况下,东借西凑给我寄来73元人民币,才把礼品买下。当我把大学生女朋友带回老家时,他更是乐不可支,为我办了6桌婚宴。
文革期间,60岁出头的父亲,还跑到尤溪县做了两三年的木雕手艺,赚了600多元人民币(日薪仅1.80元),回家为我两兄弟盖了四间土房。这是他给我兄弟俩最大的一份遗产。
一个文化很低而又辛劳的农民父亲,赚不了多少钱,笨拙的口也表达不出多少爱的语言,但他用极简朴的行动,表达了对子女的深爱与厚望,为子女做到了仁尽义尽。在这"父亲节"里,想起父亲一生的辛勤和深爱,我要衷心感激他的养育之恩和无微不致的关怀!老父已于1972年病逝,他的生前期盼,在世的子孙基本上都做到了,在这盛世里都过得丰衣足食,吃穿无愁。父亲,请在九泉之下好好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