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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4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梅城报白岩山 陈年囧事 荠菜花开 老刘的同学聚会 怀念母亲 遵守八不规范 做文明公民 亲轻一动 闽清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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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囧事

□ 作者 吴尔西

上辈子你肯定是个饿死鬼,还是个又馋又饿的死鬼,我妈恨恨的骂。

我正趴在桌上写作业,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恨不得把脸贴在桌面,也不是被我妈骂的有什么羞愧之心,我得装着知道错了,再就是怕我妈急眼了,一巴掌没头没脸的扇过来,鼻子哗哗冒血。流那么多的血,那我还得吃多少粮食补回来哦。那年头,大队干部家也没有余粮啊,别说我们这百姓之家了,怨不得我只是放学后偷吃了母亲藏起来的一块玉米饼子,惹得她大动肝火,那是留给父亲晚饭做干粮的,晚饭,我们都喝玉米粥,能照出人影那么稀。

再说了,我馋我饿,那能怪我吗?谁让你把我生出来就膀大腰圆,长的像饭桶,大脸盘子上戳着个尖尖的鼻子。不有句话嘛,馋猫鼻尖,站在西街,我都能分辨出东街四小子家今晚是炒土豆片,还是熬土豆汤,归根结底源头在你这。这话我不能说,只可心里想,放开胆子也就嘴里嘀咕几句,和我妈比,谁叫咱是弱势群体呢。

从小就对那些给味蕾美好想象的一切可食之物,没来由的亲近感,不亲口尝尝,就好像对不起嘴里那堆左突右奔的口水。但凡见了所谓的美食,就极尽所能想方设法窃于口中,以飨口腹之盛宴。

美食,说起来好笑,也就饼干罐头几块糖,还有东家的杏西家的李,门前的葡萄后院的果。

那年月,饼干罐头是稀罕物,就过年走亲戚提溜来提溜去,走到最后一家,也算落地生根了,饼干经过这顿折腾,不长毛也碎的或是被哪个馋鬼偷吃了几块,溜达一圈,剩半包了。

说起吃饼干罐头,我可是有一手。在家里是老大,过年走亲戚这美差大都落在我身上,多年后,妹妹对此还耿耿于怀。虽然日子过得穷酸,大过年的,谁家的饭桌上都充门面的有几块肉和小鱼小虾的,五颜六色一大桌,不仅吃的肚满肠肥,有时还讨得几毛钱,这好事谁都想。

走亲戚路上嘴巴不能闲着,虽然饼干被供销社梳麻花辫子那姐姐包的严严实实,可透过包装纸的香味往外直窜,忍不住闻闻,再闻闻,好像听见自己咕咚咕咚咽口水声,吃不着只能闻,这可真折磨人。咋办呢?有了,找个背风的地,把包饼干的纸绳按原样打开,拿起上面的红纸,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块饼干,要不再来一块?嗯,就这样,再来一块,反正亲戚又不好意思问,饼干咋少了哦。嘿嘿,机灵吧?现在的小聪明算是那时打下根的。放在嘴里一小口一小口的,舍不得一口吞掉,这就是人间美味哦,我得慢慢享用。饼干入嘴,小小的罪恶感,立马被淹没在口水里。

一边吃一边合计,将来想让我当个部长啥的,我得先问问,饼干管够吗?不管够我就不搭这茬,这个理想好像有点不靠谱,那说点现实的吧,以后找男朋友这么问,大概可行吧?嗯,就这么定了,饼干不管够,就不嫁。

亲戚走完了,家里剩五六个罐头放在柜顶上。天天瞅着罐头吃不到,那个愁人哦,有啥办法呢?天无绝人之路。找个铁钉在罐头瓶盖上钻个眼,吃不着罐头,喝罐头水还是可以的。罐头水是喝了,再拿个水瓢往瓶子里灌点井水,哈哈,以为天衣无缝,不长日子,罐头里的苹果海棠长毛了,结局是被一顿胖揍,剩那几个罐头也被锁进柜子里了。

锁了我也有招。小时候闹嗓子闹得厉害,这可是真有病,不是装的,还伴有发烧。我妈一看我病的不轻,就说去卫生站打针吧。我捂着脸有气无力的小声嘟囔,不用打针,吃个罐头就好了。我妈说能好吗,我说能。你还别说,罐头下肚,病好了不少,我说再吃一个巩固巩固吧,我妈也是被我病怕了,说那再吃一个吧。这不,两个罐头下肚,病好了。

还有一年,有个下放知青姐姐在队里买了一笼子国光苹果,放到知青点里不给同志们吃吧,又不好意思,吃吧,怕是最后又剩不下几个。大概是考虑了一下,就暂时存放在我家,说是日后来取。苹果包着一层包装纸,上面用笼盖封口,严严实实的不好下手,若能做到苹果到嘴,又不被发现,着实不容易。办法都是被逼出来的,啥东西被我惦记上了,也就在劫难逃了。

我把苹果笼盖的一处绑线打开,刚好能伸进一只手,掏出一个苹果,再把包装纸里放一个土豆塞回原地,把笼盖封好,从外面看,苹果一个没少。就这样一天一个,吃了好多天,终于东窗事发。那姐姐来拿苹果了,我妈说,打开看看少不少。姐姐说不会少的,打开看看有没有腐烂的。结果笼子一打开,全傻眼了。

那天我妈眼珠子都红了,这辈子都要强的她,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丑。一看这回是惹了大祸了,我撒腿就跑。其实也没跑多远,天都快黑了,也不敢跑多远,就藏在西边子我大爷爷家的草垛里。听见母亲的骂声由高到低,最后没声响了。我躲在草垛里,远处猫头鹰的叫,一声比一声惊悚,深秋的冷风吹的人直打颤,又冷又饿又害怕,痛定思痛,以后再也不惦记那些身外之物了。

回家后,我妈问还敢不敢了?我说不敢了。小孩子记吃不记打,发的誓真不能信,后来还是发生了几次为吃挨打的事。比如,有年冬天,我妈把装花生仁的柳条筐挂在房梁上,也可怜我妈,天天费尽心机和我斗智斗勇,就怕哪天她那些好东西不翼而飞了。我那时还小,踩着凳子也够不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踩着凳子上了酸菜缸,踩着缸沿还真能够着那花生筐,不过个子矮,花生到手了,酸菜缸里也撒了很多,不挨揍还等什么。

我家西院住着我大爷爷家,也就是我爷爷的亲哥哥。那时两家的关系也紧跟国际形势,就像中国和前苏联,正闹紧张。他家有棵杏树就在我家菜园子边上,杏子熟了,又大又甜,黄橙橙还带着粉红色,谁能不眼馋哦。我大爷爷耳朵背,人又倔性还抠门,大中午不睡觉,守在杏树下。其实树上结了那么多的杏子,谁吃还不是吃哦,反正不糟蹋就行了呗。为了能吃到这甜杏,我和几个小伙伴分工,有人负责把他引走,有人负责下手,用竹竿把熟了的,半生不熟的打掉了一地,等我大爷爷回过神来,这满地狼藉,把他胡子气的直抖。

后来他也想了一招,还是阴招。杏树上长一种绿色毛毛虫,也叫洋辣子,只要被它蜇了,那可是又刺又痒又疼,痛苦无法形容,死的心都有。我大爷爷抓了很多的洋辣子,放在我平常最爱坐的一块大石头上碾碎,这石头表面看和平常没啥区别,等我一屁股坐下去,才知道大事不好,一起来满腚都是包。这老头下手也忒狠了,不就是几个杏子嘛。

不写不知道,一写还真是囧事一箩筐,这大概还是冰山一角。多丢人哦,写出来全是眼泪,还有好多我都不好意思写,这个,你懂得,谁心里还不揣几个小秘密,一直带到棺材里去。

前些天我和妹逛超市,妹妹指着货架上的饼干问,够没够,要不给你来两箱呗。我龇牙咧嘴的回,够了,够够的了,这辈子被饼干害惨了。

如今,我一身朴素,看谁还敢跟我横眉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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