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

又看到朋友了，她好像又瘦了一圈。她只不过才四十岁呀，看上去仿佛五十多岁了。身材愈发的瘦弱矮小，一双手粗燥得近似丑陋，指甲好像永远洗不干净。她脸色苍老而蜡黄，眼角布满了深深的鱼尾纹，眼神不再灵动，有红红的血丝，眼袋让她显得更加忧郁，让人一看心生怜悯。

看到她的那一瞬，我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疼，眼眶有点热……

一个曾经小巧玲珑的美丽女子，就这样被岁月磨砺成了一个半老婆子！

握住她冰冷的手，感觉自己热度不够，只想自己多一些温暖传递给她。

“最近还好吗？……”

“最近一直在看医生……”

“又怎么啦……？”

“手关节痛，握东西无力……”

“头晕眼花……”

“腿时不时也痛……”

“老是感冒……”

…………

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诉说，我眼睛开始潮湿起来……

朋友见我这副模样，忙岔开话题“你吃早餐了吗？”我定了定神，把她摁在椅子里，说：“我去买……”

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笨拙的玩手机，她的手已经不太听她的使唤了，我惊讶地张嘴，她解释说：“跟老公发信息，她在车站候车，一个人很无聊！”我说：“你老公不是有很多微信朋友吗？他连吃顿饭都在忙着玩手机，他会无聊吗？”她解释说，是老公让她陪他聊天的，不然他会闷得慌。

“聊天？他成天不是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吗？一个人闲得到处去溜达，根本不管你忙得晕头转向，即使你们在一起，不是沉默无语，就是吵架生事……”

一提起她的老公，——一个几乎神经质的“龌龊”男人（我是这么称呼他老公的），我就脑门冒烟，异常激动，可她倒好，好像事不关己，淡淡地一笑——那笑，比哭还更让人难受！

我问：“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怎么又混到一起了？你还嫌他折磨你的不够吗？”朋友急忙小声制止我道：“你不能小声点说吗？人家都听到了，”我望了望旁边喝茶的人，觉得自己“义愤填膺”的有点过火，抱歉地笑笑，颓然地坐回深深的椅子，叹口气……

“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离开了那个臭男人！”

“以为你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找回原来的你！”

朋友的眼圈红了，声音哽咽：“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挣扎……”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所以……”

“他不是和那个卖保险的女子搅合在一起嘛？他把你弄的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他还嫌弃你没欣赏眼光，嫌弃你没有女人味，嫌弃你不够能干……”

“他凭什么啊？他有过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吗？”

朋友几乎快哭出来了：“我好像错了！”

“你何错之有？你如果错了，就错在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错在被爱情迷住了双眼，就让他跟了那个女子去！”

“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因为这场你认为幸福的婚姻，你还是那个你吗？你走到大街上去，你的穿着，你的打扮和你的行为，都有点格格不入吗？都有点不合时宜了……”

“每天只知道拖着疲惫不堪的病身体，忘命的操持家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在忙碌……”

“我再也找不回原来那个能说会道、活泼开朗、潇洒美丽的女子了！”

我也快哭出声来了，直说得万箭穿心的疼痛……

朋友开始啜息起来：“可是，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看到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去乱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撞得面目全非，也撞得我支离破碎……”

“以前我怕孩子受到伤害，现在我怕他受到伤害，他病了，弱智成了一个孩子样，我担心他生活成问题……”

“你还爱着他？”

“不爱！以前爱，现在不爱了！”

“不对！你还爱着他的，只是你不觉得了！你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怕他离开你生活无着落，怕他受到伤害！这就是爱！”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也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我们都沉默了！……

…………

爱情，到了最后，都变成了亲情！那些惦记，那些舍不得，那些隐藏在心里最深的关怀，已经是爱情的另一个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