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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23星期五
刊号:CN-35(Q)第0065号

梅城报白岩山 《闽清鼠船和米船》采编组南平采访记 “大跃进”中的浮夸风 桃之灼灼樱如梦,春意阑珊秀色浓 福州市2018年为民办实事项目 儿时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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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清鼠船和米船》采编组南平采访记

□ 作者 张德团

后谷路闽清船工早期聚住区

 采访老船工李自顺(右二)

3月7至8日,《闽清鼠船和米船》采编组一行前往南平采访。临彼地,方知现有“大南平”与“小南平”之分,“大南平”指的是南平地级市所辖各县市,“小南平”指的是延平区,简称“延”。因延平区曾称南平县或南平市(县级),故民间所说的“南平”,多指“小南平”。本次采访指的也是“小南平”。

南平市区是闽江主要支流西溪和建溪的汇合点,也是闽江上中游的界点;夏道镇区濒临闽江,是南平以下第一个木材集散地道头,故称“下道”,后谐音成为“夏道”,旧时就是一处繁华的集镇,有“小香港”之称。因此,两地选定为本次采访的目的地。在事先多方联系到的多位在延闽清乡亲的热心帮助下,采访进行得有条不紊。

在夏道,得到闽清在夏道的建筑企业家谢勇清和当地的村干部张孟财(迁居夏道的闽清人后代)的热情帮助和接待。7日上午10时半许,在夏道街道与早已等候于斯的张孟财接上了头,遂径直带大家前往其之前了解到的闽清船工家。第一个是船二代许孝训(58岁,祖籍池园潘亭)。其父许宝训1921年生,与当年米行米船业大户黄家妹有亲戚关系,早年多在家妹家族的热点航线建宁至福州间撑米船。1955年与夏道当地女子结婚后定居于斯,成了夏道水运队职工。1961年5月许,许宝训撑船接送夏道前往南平开三级扩干会的干部10多人返程时,因发大水,江边道头如小山般的木材堆坍塌,部分木材砸到船上的艄公许宝训和一位干部,两人不幸因公殉职。

采访的第二个是夏道当地的船工林明守(90岁),也是夏道水运队职工。他说,1949年5月中旬南平解放后,夏道有20多条米船应召为解放军往下游运送粮食、弹药,为支援解放福州做准备。其时,水口以下匪情严峻,许多是国民党溃退的兵警为匪,危害严重,故船队首尾各有一条船是运载保护船队的部队。当时护船部队约定,一旦发现匪情,若是白天,打三枪报警;若是夜间,则打一枪。听见报警枪声后,全体船工要隐蔽于船舱内,等过了危险江段,再继续撑船。这次支前任务一直持续到8月中旬福州解放。

在夏道走街穿巷,常会不期而遇闽清人的后代。一处路旁民房栉比的路名为“菜园路”,据说是清末民国时期,闽清垦民成批来夏道开垦种菜,并定居于此而得名。一处名为“夏道峡”的街道,偶遇一位祖籍闽清省璜官洋的池姓人,是打铁世家,来夏道后第五代都出世了。他说,来此谋生的闽清手艺人很多,各种行当都有,光“夏道峡”街道比邻的就有30多户闽清人。路人皆知的还有于上世纪50年代奉南平行署之召来闽北狩猎的“闽清刀霞打猎队”,共有50多户,就定居在夏道,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才迁移南平市区。

夏道采访的第三个是朱光清(73岁,祖籍坂东朱厝)。其父朱品春、其叔朱品元,均是抗日战争时期撑米船走建宁一带的,后来定居于夏道。他的两个姐姐还是出生在船上,到他出生时已经定居下来了。他也是夏道水运队(后称夏道运输公司)职工。建水口库区后公司失去运输货源而倒闭。因是社办(后为镇属)企业,公司二三百人无退休金。(在过去的采访中,时不时也会遇到一些老船工在水上辛苦一辈子,因种种原因没有退休金。每闻之,总有一种不是滋味之感掠过心头。唯祝愿老人:健康就是幸福!)老朱还告诉我们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位于南平后谷的南平水泥厂,有很多闽清船工转业其中。

这是一条临时得到的重要信息,采编组决定放弃午休,直奔后谷。但去后谷的路不熟,盲目寻找是很费时的。热心的张孟财自告奋勇帮助带路,使得采访省时省心多了。

约12公里多的路程,来到南平水泥厂。厂区很大,但很荒凉,似已停产。偌大厂区,如何寻找闽清人?遂停车于一座大楼转角处,向一间小店铺老板打听。意想不到的是,老板说,他就是闽清人。其父亲刘炎源(坂东人)也是闽清船工,后来成了水泥厂职工,可惜老人已经走了。但他提供了一位还健在的也是水泥厂职工的闽清船工,名陈干仙,住在“后谷路”。

顺着刘老板指引的路线和特征,在江边“后谷路”找到了又一处小店铺。店铺前围着一群人在打麻将,上前一问,他们竟然大部分是闽清的船二代。船二代中的刘忠胜、罗华强向采编组介绍说,不仅南平水泥厂,南平的合成氨厂、造纸厂、搬运队,都有成批的闽清船工转业其中当工人。正说着,前面走来一位老人,刘忠胜说,他是其舅舅,也是闽清船工。老人名黄昭木(86岁,坂东湖头人),早年在县内撑鼠船,后来随其姐夫刘绍明(刘忠胜的父亲)在建宁、邵武一带撑米船。上世纪50年代初,南平水泥厂建设时就进厂搞基建,后来转为正式工人。旁边平房里又走出一位拄拐杖的长者,大家说,他就是陈干仙。陈干仙(90岁,坂东坂头人),12岁跟随其姐夫黄吓德(塔庄溪东花花厝人)到光泽、邵武一带撑米船,并常住在邵武。1954年才定居南平后谷,进入水泥厂工作,1984年退休。他说,当年南平水泥厂有闽清船工五六百人,许多人成为厂里的骨干,如刘家昌(坂东镇坂西人)、黄久述(坂东镇湖头人)等,都是车间主任以上的干部。他指着临江依路而建的一溜平房和路上一片旧房子说,这些都是闽清船工建的房子。起初只是用竹篷搭个棚子,后改为杉树皮木板房,又改建成砖瓦房,现在年轻人大都买了套房。这里只是部分人在留守着老房子了。并告诉采编组,南平近郊的葫芦山、西芹、峡阳一带还有很多闽清垦民定居于那里。

在南平,虽然到处可见到闽清人,但他们入乡随俗,平时都讲南平话。讲起闽清话,老一辈人依然地道,可船二代们就显得拗口了。还有一个习俗与闽清有明显区别,就是不管是平房,或是厅堂,还是套房,厅里中间供奉的不是本宗祖先,而是观音菩萨,祖先却是供于厅的旁边。而且是一种普遍现象,包括夏道地方。米船运输的繁荣景象,还造就了南平一处“日受千人拜,夜朝万盏灯”的风水宝地。说得是从九峰山麓俯视江面,白天成群结队的船只逆水行舟,一俯一仰荡桨的船工犹如在顶礼膜拜九峰山;夜晚泊满江岸的船只桅灯闪闪,灿若群星,蔚为壮观。

离开“后谷路”,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市区中心的“南平闽清同乡会”。在市区的采访,得到了“南平闽清同乡会”几位骨干的大力支持帮助,尤其是陈家豪会长、朱义书经理忙里抽空,热情招待。

同乡会的联络员刘永韩(83岁,池园福斗人),1950年随在南平撑船的哥哥刘永达来此,后来长期在公安系统工作,被称为“南平通”。他带采编组去“杨中路”拜访了一位闽清老船工。

老船工名李自顺(94岁,云龙柿兜人),南平运输社退休工人。老人虽至耄耋之年,可是精神矍铄,眼不花,耳不聋,记忆力强,爽朗健谈。他对旧时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条理清晰,甚至会记得许多详细的数字。对采访人员提出的一些问题,有问必答,几乎是撑米船的活字典。直至天色已晚,老人的家属欲留大家吃晚饭了,才不得不止谈而别。

李自顺的父亲李家泉、哥哥李自旺都是撑米船的,在旧社会颠沛流离中均客死他乡。他自己15岁去当“船尾仔”,学撑米船。也曾经三次水上遇险,幸亏死里逃生,化险为夷。后因技术好,为人厚道,深受船老板信任,当了“掌盘带”(相当于二老板,即老板不在时代行其职责)。老板也给予“掌盘带”一定优惠特权,就是船下行时可以自带30斤大米,船上行时可自带10斤盐,这些米、盐出售后的利润等于是给“掌盘带”的奖赏。他讲了什么是“母船”,什么是“漂船”,各是如何运行的;什么是“船帮”,什么是“帮头哥”,“船帮”的规模,“帮头哥”的角色特点和作用;米船到达福州帮洲后如何装卸货,如何缴交各种费用(大米)等等。

当晚,采编组讨论次日的采访日程。一致认为,一时还未找到明确的对象,如果四出寻找,倒不如再访现成的李自顺老人。因为当天的访谈,双方都有意犹未尽之感。决定毕,方休息。此时,已走马灯似地连续十多个小时未停歇了。

3月8日一早,采编组轻车熟路来到“杨中路”。不过,大家都担心没有预约,怕找不到老人。因为昨天老人曾告诉采编组,他每天上午都要到公园去锻炼。谁知门一开,老人正在家里等着。采编组既高兴又诧异!老人的孙女说,她也不解地问爷爷,今天为什么不外出?爷爷说,他昨晚做了个梦:采访他的闽清老乡今天还会再来。众人皆称:神了!也许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是日,老人的精神更好,一边给大家泡着功夫茶,一边侃侃而谈。说了撑船的技术,下水注意些什么,上水注意些什么;说了沿途的险滩恶濑、压水等水、盘浅盘船等;说了艄公黄大清自恃技术好,百上号船压水于南平不敢下,他冒险独闯南蛇头险滩而船毁人亡的故事。说了万一“打破船”大米沉江,是如何报损的。说了土匪劫船的残忍,船友被射杀,他自己曾遇匪被劫的惊险过程;沿江哪些是土匪出没的地方,甚至能说出土匪头目的绰号。说了被船工昵称为“聿鹏沙”——刘聿鹏(后任闽清县政协副主席)的许多故事,如怎样与水上保长做斗争,怎样挺身为船工说话;又如为了船工不被抓壮丁,“聿鹏沙”如何说通省长萨镇冰,专门将闽江船工定位为“后方运输兵”的身份,出台了免除抓壮丁的特殊政策;又如“聿鹏沙”为了赈粥福州台江“下道街”火灾灾民,动用了“闽清公馆”公产大米,后来被污告“贪污”而落难;船民和灾民又是如何群起签名具保“聿鹏沙”;后来“聿鹏沙”落魄得在闽清县城开小店铺度日时,船工们不约而同义务为其捎带闽北的香菇、纸和闽清都里的斗笠等土特产等等。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南平的采访日程进入尾声。午后,采编组打道返梅。途中再次回访夏道,并向热情有加的向导张孟财先生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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