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冬树

人生大部分的光景都蜗居在这个生己养己的小城里，几乎是难以踏足心驰神往的远方。对于那些仙山秀水以及繁都茂园，注定是一场浮光掠影的相遇，只有定格成永恒的瞬间，让时光与心情凝固，像标本一样保留下来，只为闲散之余随手翻阅罢了。更多的时候还是反反复复行进在不惊不喜的风景里，亦如那条每天必经的林荫小路，不长不短，不新不旧，碎踏了将近十五年的光阴。

历经多年的风雨飘摇，小路两侧的杨树，已由弱不禁风的秧苗茁壮成长为粗壮高耸的大树，比肩接踵地伸向蓝天，发达的根系甚至要把覆于地面的青砖隆起。岁月偷逝，枯荣轮回，萧瑟的冬日里，一行行青灰的、赤裸得几乎一贫如洗的枯树规规齐齐地挺拔伫立着，整个小路显得骤然空旷了许多，透过枝桠交错的空隙可以清晰地看到更远的地方。坚硬深褐的树疤歪歪扭扭地烙印在裂痕累累的树干上，记录下磨砺蜕变的点点滴滴。或粗或细的枝条呈现出原始简单的线条，骨子里积攒着蓄日待发的力量。无数个干瘪暗黄的苞芽依附在枝条上，缄默在原地等待着春来鹅黄栖身。三两片卷曲的叶子依旧悬挂在枝丫间，恪守着生死相依的誓言。数几只肥硕的喜鹊挥动着黑白相间的羽翅，在暖巢附近回旋高唱，像个跳动的音符雀跃在林梢，为这番寂静的空灵平添了些许生机。也许是老了，越发地喜欢这种返璞归真的朴素画面了。

曾记得在一个天欲雪的下午，带着女儿信意漫步在小路上，在路的尽头驻足远眺，千丝万缕的枝条堆叠交织，映衬着灰白的天空宛如一幅铅笔画，清一的素描色彩并不令人感到单调乏味，反而会引起对生命更深的敬畏与思考。顺口问了她一句：你觉得眼前的风景美吗？她很是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还行吧！也许这个问题对于尚且年幼的她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吧！在孩子的世界里满眼都是靓丽多彩的颜色，哪里读得懂树洗尽铅华的厚重，哪里读得懂树古井不波的安然。就像当初年少的自己，不懂得尘世间的草木也会有灵性和美丽，习惯了视而不见，见而不思。

后知后觉的自己如今些许懂得了点，每天上下班的路上习惯仰起头来望着那些树以及风中的鸟巢，一种莫名的感动就会油然而生，原来草木也可以给予我们更深的力量和温暖，在迷茫无助之时给予我们无言的慰藉，那些看似卑微看似渺小的生命原来是那么的伟大。也许平凡的我注定赏一些平凡的景，能够在平凡的景色中能够感悟到高贵和美丽，也是一种幸福吧！